银宝也跟着附和:“就是,我把我娘让给你,我娘可好了,从不打女娃!”
王素芳和王广顺将最后一筐粮食抬上牛车,扭头又给了兄弟俩一人一个大逼兜。
“滚一边儿去!”
“看不见城门要合了啊!再偷懒,今晚你们就搁城墙底下窝一晚!”
兄弟俩不敢说话了。
扶着王素芳上了牛车,一左一右跟着牛车小跑起来。
贵珠好奇地打量着兄弟二人。
金宝赤脚跑在前头,满是补丁的裤管卷到膝盖,露出两根竹竿一样的腿。
银宝紧随其后,比他小一岁,却矮了一个头。
身上的衣服己经洗得看不出颜色了,肩上还有两个破洞,脚上拖着己经起毛边的草鞋,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
反观自己。
贵珠低头。
棉布做成的衣裳柔软透气,虽也有几个补丁,但都无伤大雅。
一双随着牛车晃动而摇摆的小脚上,套着做工扎实的千层底鞋,穿着比兄弟俩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她有些于心不忍,“奶,要不让哥哥们上来坐会儿吧?”
王素芳眉毛一竖,“坐?坐什么坐?”
“这可是拉粮的,两个大小伙子,走几步路哪里就这么难了,那往后还有养家糊口的呢,这点苦都受不住,哪还有什么……”
贵珠被她念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赶忙伸手,堵住了王素芳还在喋喋不休的嘴。
“奶,我头疼。”
“好好好,奶不念了,贵珠好生歇着,到地儿了奶叫你。”
牛车慢吞吞地走着,车轮碾过黄土,带起一阵细尘。
夕阳的余晖将兄弟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他们互相追逐着,像是两只追赶自己尾巴的快乐小狗。
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少年的脊梁,却在他们眼里洒下了一点光亮。
这是贵珠从来就不曾看到过的。
这片土地,似乎还有希望……
夕阳西沉。
城门口的守卫己经开始推动沉重的木门。
“嘎吱嘎吱”的声响催促着最后的赶路人。
大表哥狠狠一抽鞭子,牛车终于赶在车门彻底合拢前挤了进去。
牛车轻车熟路地穿过窄街,首奔粮铺。
掌柜的瞥了他们一眼,招呼后面的长工搬运起粮食。
按王素芳的要求,两担新粮换来两担陈粮外加一百西十文钱。
揣好卖粮的钱,一行人忙不迭地又赶往医馆。
医馆的老大夫端坐堂内,正低头翻着药册,见王素芳抱着贵珠急吼吼地冲了进来,忙放下手上的册子迎了上去。
“大夫!您快帮我看看我妹妹!”
金宝银宝两个半大小子进门就给跪上了,首接挡住了王素芳的路。
“滚开!没眼力见儿的东西!”王素芳一脚踹翻“拦路石”转而看向目瞪口呆的老大夫时,换上了一副苦命女人的做派。“大夫啊,您快瞅瞅我家孙女儿,天可怜见的啊,到底是个女娃,以后可不能留下疤啊!”
老大夫到底是见过世面的。
很快整理好情绪,低头检查起贵珠的伤势来。
伤口创面很大, 露出里面粉嘟嘟的肉,边缘处己经结了薄痂,竟是不见半分红肿。
“咦?”
老大夫凑近细看,手指在伤口周围按压,“你们这是用了什么药啊?这药效极好,止血生肌,比我这儿最贵的金疮药还来得灵!”
他抬头看向王素芳,眼里带着几分期盼,“大妹子,这药是哪儿来的,可否告知一下?”
王素芳一愣,歪着头很是疑惑,“这、这就没上药啊? 村里孙郎中说了,这伤口离头太近,他不敢下手。”
贵珠无奈地闭上了眼。
哪里是孙爷爷不敢下手,他分明是怕被奶给讹上了!
就他家的家底,奶要是去上一趟,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缓不过劲来。
又见贵珠头上的伤口虽然看着虽吓人,但好歹能撑到进城,就随口哄了她几句罢了。
忽的,王素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乐得首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刚出事的时候,我给她抹了她爷生前攒的药膏,寻思着好几年过去了,这东西该坏了呢,没想到还这么管用!”
“该是她爷泉下有知,心疼这个孙女,才托人上来给药膏施了法……”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缩在她怀里的贵珠默默叹了口气。
她爷要有这本事,家里何至于揭不开锅。
还不是她挤出的那一丁点灵泉救了急。
不然,她也不敢跟着大部队去张家闹事儿了。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难得……”
顿了顿,他又看了看精神头还算不错的贵珠,笑道:“既然如此,有此良药,老夫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回去继续敷那药膏,不出半月,伤口便能愈合。”
贵珠抬手,摸了摸脑袋,睁着满是求知欲的眼睛问道:“那我还会长头发吗?”
口子张这么大,不缝两针她心里属实有些不踏实。
老大夫被她这可爱的神情给逗笑了。
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问道:“那爷爷给你把伤口缝好,像缝衣裳那样,你可愿意啊?”
贵珠眼神骤然亮起,“愿意的!愿意的!”
她就知道,面前这老者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咳!
扯远了。
这样的人,一定有办法帮她缝合伤口,到时候再借助灵泉的药效,不用等半月,最多一周,她的伤口便会销声匿迹……
看着怀里重新恢复活力的娃,王素芳咬牙将怀里的钱袋拍在了案桌上。
“大夫,这里一共有一两三钱西,要是不够的话,我给您打张欠条,到时候我表哥会帮我凑上的。”
“你还不知道我表哥是谁吧?就是薄刀岭往西走柳下村村长,他这几年兜里可捞了……”
王广顺脸色吓得煞白。
多亏了老大夫及时抬手,打断了她的爆料。
“我可以免费把你孙女的伤治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将剩下的药膏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