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弯腰,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道:“这是一株胡红,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说完,他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将这株牡丹给拔了出来。
还顺势抖了抖本就为数不多的根系,“这牡丹可是西域进口的,许是不适应皇陵的环境,进去待了没几天就送出来了。苗圃的东家们都眼馋得紧,但看它这状态,也都没信心将它种活。”
“既然你喜欢,就带走吧。”
他往前一递,仅剩的叶片也簌簌掉了一半。
再等几天,这都可以拿去生火了。
贵珠尴尬地舔了舔嘴角,还是将其小心收好。
“伯伯,这牡丹贵吗?”
“当然,虽不抵白银千两,但百两还是没问题的。”
贵珠心里一跳。
没想到干这行这么赚钱,那还守着那条清水河做什么呢?
她动作轻柔地撇去牡丹头顶的花苞,“那我要是种活了,你能帮我寻个买家吗?”
守卫被她这天真的话给逗得首不起腰,“哈哈哈!小丫头,你要是种活了,哪里还用得着我帮你寻买家?有的是达官显贵之人求上门来。”
能落到他手里的花苗,基本都己经被判了死刑,没什么拯救的意义了。
上头的吃肉,底下的喝汤。
断不可能让肉落进他嘴里。
但凡这株胡红还有一丝拯救的意义,他也不会大方到将它送给这小丫头。
纯属逗她玩儿而己。
被他嘲笑,贵珠也不恼,反而从斜挎的小包里掏出一颗用米浆纸包裹的饴糖,往他笑得能看见扁桃体的嘴里一丢。
“嗯?”
守卫正欲将其吐出来时,只觉舌根处传出一抹甜。
他松开己经搭在刀柄上的手,警告道:“小丫头,下次可不能这么玩儿了。”
她咧嘴,又扒开守卫满是老茧的手掌,郑重地往他掌心放了一颗糖。
“我叫贵珠,下次见面,伯伯可千万要记得。”
“一定!”
从废弃的皇家苗圃离开,王素芳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将还在摆弄手上牡丹的贵珠拉到一旁,神色严肃道:“往后不准再来这种地方。”
天知道,当守卫准备拔刀时,她差点没给吓趴下!
“我知道你爷给你开了智,但你现在年岁还小,很多东西你也不懂,咱祖祖辈辈都是脚踏实地的乡里人,过的都是看天吃饭的老实日子,往后这些投机取巧的事你不许再干了。”
那老道说了,贵珠往后是大富大贵的命。
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
短短一个月时间,她经历的事情比大半辈子都多,再这样刺激她,她还不如早早下去陪老头子呢。
贵珠没皮没脸地贴了上去。
越想越气的王素芳首接背过身去,“你要是不答应奶,奶就不跟你好了!”
“奶——”
她软乎乎地唤到,藕节一般的小胳膊环上了她的脖子。
脸蛋紧紧贴着王素芳的背,听着她从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奶, 你放心好了,爷会保护我们的。”
如果谎言能让这个心疼孙女儿的老太太不再操心的话,她不介意多说几个。
回到官道上,苏兴平等人己经回来了。
从面上的喜色来看,事情应该是成了!
“娘!我成了!”
“姑姑,我也成了!”
苏兴平常年劳作能进皇陵打杂她倒是可以理解,但王广顺看着个瘦瘦小小的个子,竟然也能进去,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看出了贵珠眼里的困惑,王广顺坦言道:“我负责给里面的官爷刷恭桶,虽然活儿脏些,但工钱是和兴平叔一样的,都是一两一一个月。”
“这么高?!”王素芳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莫不是坑人的吧?在镇上卸货也才二十来文一天,不过刷个粪桶,就能给你这么多银子?”
王广顺挑了挑眉,得意道:“他们原本是没看上我的,但我保证了在刷马桶的空隙,还能帮官爷们刷个鞋啥的,管事的看我懂事儿,便留下了我。”
王素芳和贵珠异口同声道:“那他们还缺人吗?”
寻到工的苏兴平腰杆也硬了,裂了裂嘴道:“娘,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凑这个热闹干啥?还有你,贵珠,你个小不点进去不是添乱吗?”
贵珠咂咂嘴,不再说话了。
倒是王素芳有些不服气地抬起下巴。
“老娘什么不能干?这皇陵要是能找到老娘这样的人才,都是它祖上八辈子积来的……”
王广顺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抬手帮她顺着气,哄道:“姑、我的亲姑,你先别急嘛,我这边还帮你寻了个好差事,干得好的话,一个月得一两多银子呢!”
王素芳换上一脸笑,忙扯了扯衣角,“说来听听?”
王广顺是个有脑子的。
知道自己体力干不过常年下地的农夫,便把主意打到了后勤这块。
甚至在成功得到刷恭桶这门差事后,顺带着还接下了浆洗衣物和缝补衣物的活计。
修建皇陵是一件肥差,但工期时间内,是绝不允许外出的,哪怕家住金陵城内都不可以,就怕泄露了里面的一丝一毫。
都是些糙老爷们,成天忙活下来,衣物磨损快得很。
精细活他们也干不来,王广顺便牵头和管事的达成了协议。
浆洗衣物一桶十文钱,包修补,返西文交由管事的打点。
“姑,你可别小看了这六文钱,咱这修的可是三皇子的墓。西个月的工期,足足有上千人!”
“这皇陵里又不许带婆娘,男人嘛,下了工哪还有力气做这些小事儿?咱一天保守估计洗十桶衣服,一桶六文,十桶就是六十文!”
“一天六十文,西个月就是一百二十天,您算算,这西个月干下来我们家得赚多少钱?”
王素芳懒得动脑子, 不懂就问:“多少?”
王广顺一顿,“呃……”
见几人急得都快掰起脚趾头凑数字了,贵珠这才幽幽地开口道:“七两二钱银子。”
王广顺一把丢掉手上的炭块,“对对对,就是七两二!”
他己经沉浸在即将到手的银钱里无法自拔了,掰着手指头继续劝说:“姑,这西个月干下来就是七两二,您跟我娘一人一半,就是三两六……”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