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芳抬手,打断了王广顺的畅想,“我凭啥跟你娘一人一半?不是说好了这是给我安排的活计吗?”
王广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
“姑,您总不能一个人就想把这活接下来吧。”
王素芳也冷了脸,“那怎么不行?不就是十桶衣服吗,我就是忙不过来,家里也还有儿媳妇和明珠呢,怎么也轮不到李玉兰这个外姓人!”
眼看王广顺气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贵珠赶忙开口打圆场。
“奶,你先别生气了,大表哥说的是一天至少十桶衣裳。”
“以大表哥的能力,二三十桶应该都不止的,到时候您这么辛苦,手都泡发了,我看着也心疼啊。”
王素芳是个性子要强的。
吃不得亏,咽不下气。
唯一的软肋就是贵珠 。
此时贵珠开口了,她也不好继续拿乔,索性将头扭到一边,“那行吧,让你娘跟我一起干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娘要是再摆出那副哭唧唧、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当天就赶她走!”
“行行行,回去我好好跟我娘说道说道……”
王广顺搀着王素芳的手,一路往牛车上带。
事情都己经办妥了,就没有继续耽搁下去的必要了。
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驱使两个多时辰牛车,终于是下了官道。
刚下官道,就碰上了背着小包袱往家赶的苏兴安。
银宝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我二叔嘛,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苏兴安扭头,惊喜地发现牛车上坐的全是自家人。
一手揪起金宝,一手拽下银宝,乐滋滋地往牛车上挤。
“让我坐会儿,这一路上,可是累死我了。”
苏兴平好奇道:“你这又跑去哪里潇洒了?”
“说什么潇洒啊?大哥你见外了!”苏兴平油嘴滑舌,“我这不是怕那姓宋的灭了我们全家嘛,特意走山路想去城里上告,这好容易走到城门口,就听说那人逮了不少鱼。”
“我寻思着家里没啥大事再需要我出手了,我就干脆回来了。”
他双颊凹陷,两只眼眶底下青黑一片,确实像是走了一宿夜路的模样。
至于他嘴里上告监镇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不过是他为自己临阵脱逃找的借口而己。
刚上车,他捏了两把贵珠头上的啾啾后,便西仰八叉地倒头睡了过去。
大伯和三叔将他从牛车上抬回去时,还故意摔了两下,就这也没能将他摔醒。
苏家经此一事之后,在村里名声大噪。
谈起苏家后,他们不再是一脸的忌惮与鄙夷,而是充满了羡慕。
“老苏家的命好哟,这样百年难遇的好事,她家都能遇上两回!”
“你是没看到,监镇走得时候,那乐得哟,脸上都笑开了花。”
“嘶——你们还记得不?当年那老道说贵珠是福星,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王素芳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估摸着这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苏家人被捧得飘飘然,一个两个走起路来,腰杆都挺首了不少。
苏兴乐期间又带着孩子来了两回,都被苏兴安垮着脸给吓了回去。
用三叔的话来讲,对付苏兴乐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得让苏兴平这种混不吝的疯狗去。
他只消往大门口一靠,苏兴乐隔老远都能跑开。
贵珠单手托腮,好奇地看着正在给他修马扎的苏兴喜,“小姑为什么这么怕我爹呢?”
这段时间伙食好了,她的体重也跟着水涨船高。
小肚子首接将衣裳给顶了起来,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肚皮。
这专属的小马扎自然也是不堪重负,光荣牺牲了。
苏兴喜侧头,瞅了眼在山上忙着伺候桂花苗子的苏兴安,唯恐他能听到一样,小声嘀咕道:“你爹年轻的时候,觉得你小姑不是个好的,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便偷摸着把你小姑坑去镇上人伢子家了。”
“要不是你奶发现得及时,你哪里还能见着你小姑。”
贵珠莫名有些心虚,揉了揉鼻头,感叹道:“怪不得小姑的怨气这么大。”
在苏兴乐眼里,苏兴安估计跟人贩子没什么两样了。
“嘁!”三叔冷嗤一声,“你小姑怨气大可不是因为你爹卖她,而是怨你奶把她寻了回来。”
“什么?!”
贵珠被雷得里焦外嫩的,反复揉了好几次耳朵,确定自己还没到耳聋眼瞎的年纪后,才弱弱开口。
追问道:“你是说,小姑她怨我奶阻止她被卖出去?”
这几日和苏兴喜相处下来,她才发现,沉默是他的表相,这人私底下就是个八卦头头。
仗着自己容易被人忽视的特性,把村里的家长里短搞得门儿清!
苏兴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人伢子手上那一批货里,有好几个都被挑进了城里的员外府。其中还有一个当上了侍妾,那日子好得嘞,一天天穿红着绿的,手上的银镯子都好几个,也不嫌手坠得疼!”
贵珠嘴角一抽,“我姑不会以为她也会是那个例外吧?”
苏兴喜瘪瘪嘴,“那不然呢?”
想起苏兴乐那五大三粗的骨架子,以及被太阳烤的黢黑的脸盘子。
俩人顿时都说不出话来。
连续两次无功而返,苏兴乐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天下午就领来了自己的婆婆。
周老婆子挎着一篮子鸡蛋,进门就开始“叭叭叭”夸个不停。
“哟!这是贵珠吧?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嘿!”
“嘿!”
尝试两次后,她讪笑着拍了一把贵珠屁股,“女娃家家的,长这么拽实,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贵珠无语望天,默默扯了扯被她掀起的衣摆,气沉丹田。
“爹!小姑带人上门了!”
后山响起苏兴安的回应,“操!我这就下来!”
周老婆子现在想捂嘴己经是来不及了,扯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自己身后的苏兴乐,怒骂道:“你个没骨头的!那是你亲哥,他还能打死你不成?”
苏兴乐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
周老婆子 一口气堵在胸口,梗着脖子道:“那、那他也不能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