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钥匙

裴家老宅，灯火通明。

深夜的造访，并未让管家有丝毫意外。他恭敬地为裴言澈和洛栖打开门，将他们引至书房。

裴毅华正独自一人，在灯下擦拭着一把古朴的紫砂壶。他穿着一身素色的唐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见到两人进来，他只是眼皮抬了抬，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仿佛对他们的到来毫不关心。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急事？”他一边擦壶，一边淡淡地问道。

裴言澈没有回答，他只是走上前，将那张黑白照片，轻轻地放在了紫檀木的茶盘上。

裴毅华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书房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良久，裴毅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壶。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让他瞬间苍老了十岁。

“寰宇......终究还是留下了祸根。”他靠在太师椅上，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这个男孩是谁？‘奇美拉计划’又是什么？”裴言澈开门见山，声音冰冷。

裴毅华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叫李越。是当年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李承平唯一的儿子。李承平夫妇都死于一场意外，寰宇心善，便收养了这个孩子，待他如亲弟弟一般。这个孩子也确实是天才，智商超群，是寰宇最骄傲的‘作品’。“

”作品？“洛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奇美拉计划'是你大哥绕开董事会，在M洲秘密进行的私人项目。”裴毅华的声音艰涩，“他想创造出最完美的人工智能，一个能够模拟、甚至超越人类所有思维方式的‘数字生命’。而李越，就是这个仿真人物的第一个'老师'和'人类范本'。寰宇将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知识、战术、信息，都灌输给了李越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那场爆炸......“

”不是恐怖袭击。”裴毅华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是计划失控了。那个仿真人进化得太快，快到让寰宇都感到了恐惧。他准备销毁一切，但消息走漏，引来了M洲一些见不得光的势力觊觎。他们想抢夺它，最终引爆了整个基地。寰宇死了，李越……当时被列为失踪，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真相，残酷得令人发指。

“魅影”李越，他不是被制造的怪物，而是在烈火与背叛中，从地狱爬回来的、对整个世界充满恨意的天才。他恨那些抢夺者，更恨在他看来，没有尽全力保护他们、甚至在大哥死后便迅速放弃调查的裴家。

“我需要大哥当年关于这个计划的所有资料。”裴言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裴毅华沉默了片刻，最终，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秘钥，放在了桌上。

“你大哥生前，在瑞士银行有一个最高加密等级的保险库，存放着‘奇美拉计划’的所有核心数据备份。这是唯一的钥匙。”裴毅华看着裴言澈，眼神复杂，“钥匙给你了。是选择让这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永远埋葬，还是把它挖出来，让整个裴家……甚至整个世界跟着陪葬，你自己决定。”

裴言澈拿起那把冰冷的钥匙，紧紧攥在手心。

他牵起洛栖的手，转身离去。

就在他们走出书房，踏入庭院的瞬间，裴言澈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信息。

信息的内容，让裴言澈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充满了怨毒与挑衅：

“去见我最‘敬爱’的爷爷了？他有没有告诉你，寰宇大哥总说，我比你更像他的亲弟弟。他把整个未来都给了我……而你们裴家，却亲手毁了它。“

”魅影“李越，他什么都知道。

他一首都在暗处，像一个幽灵，俯瞰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奥迪RS7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车窗外是A市流光溢彩的街景，车厢内却是一片冰封般的死寂。

裴言澈紧握着方向盘，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魅影”那句怨毒的挑衅——“我比你更像他的亲弟弟”。这句话，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上，再配上那张“七分相似”的照片，让他一度陷入了对自己身世和家族最黑暗的猜忌之中。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洛栖。

她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那张黑白照片，借着窗外掠过的灯光，反复地审视着。那张苍白而绝美的脸上，没有了他预想中的动摇，反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属于顶尖猎手的专注。

“不对劲......”洛栖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什么不对劲？”裴言澈的心提了一下。

“太巧了，”洛栖将照片举到眼前，指甲轻轻划过照片上男孩的脸，“这个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如此相像的人，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当这种‘巧合’戏剧性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它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裴言澈脑中的迷雾。他瞬间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