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化毒沼,清流染血色——
我赤脚踩在发黑的河滩上,黏稠的污水裹着腐纸浆漫过脚踝。春桃用竹竿拨开浮萍,钩起的不是烂渔网,而是一具泡胀的尸首——是城南造纸坊的刘工匠!他十指扭曲成抓挠状,指甲缝里塞满泛绿的纸屑,胸口还黏着半张未化尽的《金刚经》,经文的"慈悲"二字被血渍晕成了"杀戮"。
"娘娘,这水不对劲!"阿芜蹲在芦苇丛边,舀起的河水在陶碗里泛着幽蓝磷光,"昨儿饮了河水的耕牛全死了,眼珠子胀得跟铜铃似的!"她话音未落,上游突然漂来成捆的竹简,泡发的麻绳上拴着安西军的箭簇,箭杆刻的狼头纹正被绿水腐蚀成骷髅。
崔明远侄子骑马踏破晨雾,马鞭指着我冷笑:"贵妃娘娘的造纸术冠绝长安,怎的连条小河都治不好?"他甩来的状纸被污水浸透,墨迹却显形为潼关粮仓的暗道图。我攥紧的拳头里,磁石粉正灼烧着虎符的断口——这哪是污染,分明是冲着我的活字坊来的毒计!
我掀开造纸坊的茅草帘子,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春桃刚碰了下泡竹筒的木盆,整盆绿水突然沸腾,窜起的毒烟在空中凝成个"曌"字。阿芜用铁钩扒开池底淤泥,捞出的不是烂竹篾,而是半截焦黑的陌刀——刀柄缠的布条上,用血写着"华清池"三个字!
"这池子被人下蛊了!"老工匠颤巍巍捧起发霉的竹帘,"您看这抄纸帘的花纹——"帘面暗纹在磷火中扭曲,竟显出骊山温泉的全景图,泉眼位置标着带倒刺的狼头徽记。我指尖抚过池壁青苔,黏腻的触感突然刺痛——苔藓下嵌着枚淬毒铜钉,钉帽刻着女子书院的密文。
崔明远侄子踹翻晾纸架,漫天湿纸如白幡飘落。他刀尖挑起张未干的宣纸:"贵妃娘娘的造纸秘方真妙,这纸浸了火油能烧三天三夜!"纸页在晨光中透出潼关布防图,墨线里爬满西域蛊虫。
我趴在排污渠里匍匐前进,腐臭的泥浆灌进衣领。春桃突然拽住我的腰带:"娘娘看这石缝!"扒开的青苔下,铁管正汩汩涌出泛绿的毒液——管口镶着安西军的铜制狼头,獠牙间卡着半块虎符!阿芜用磁石吸出铁管,内壁刻满反写的《霓裳羽衣曲》工尺谱,谱间夹着潼关守军换防时辰。
"轰隆!"暗渠突然塌方,我们跌进地下溶洞。成箱的火药桶堆成佛塔状,塔尖摆着青铜鼎——鼎内泡着尚宫局徐嬷嬷的头颅,她大张的嘴里塞着卷《金刚经》,经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绿水腐蚀,显出血绘的骊山密道图!
崔明远侄子举着火把追进来:"娘娘找得好辛苦!"他刀尖划过火药引线,"您猜这毒水能不能把潼关城墙泡塌?"我甩出水袖缠住鼎耳,鼎身倾斜的刹那,徐嬷嬷的眼球滚落,瞳孔里映出个二维码般的星图。
我在御前摔出那截毒水管时,李隆基的朱砂笔顿在"治理渭河"的奏折上。春桃突然抽搐,她沾了毒水的指尖暴起紫斑,拼出"马嵬驿"三字。阿芜踹翻铜盆,泼出的污水在龙纹地砖上蚀出北斗七星,天枢位正是虎符缺口!
"爱妃可知这毒水的配方?"李隆基突然捏碎茶盏,瓷片割破我手腕,"华清池的温泉水,加上你造纸坊的竹碱——"血滴在星图上,磁粉突然聚成个经纬度:北纬34°15',东经108°55'。
更漏声里,潼关急报入宫。我撕开染血的奏折,背面黏着人皮地图——徐嬷嬷背上的刺青被毒水洗出新纹路,潼关粮仓的位置正被二十一世纪的坐标覆盖。崔明远侄子的狂笑随夜风飘入:"娘娘的清白,就跟这渭河水一样洗不干净!"
河面突然炸起冲天水柱,浮尸们的手齐刷刷指向骊山。我摸向怀中的虎符,断口处滚烫如烙铁——那里浮现的,分明是扫码支付般的"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