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月镜花

水母的触须拂过面颊时，苏玉棠嗅到了椒盐的香气。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悬在琉璃穹顶下，千万只荧光水母正用触须编织幻境。左手边是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在调试培养皿，右手边是突厥装扮的自己在熬制毒膳，脚下还踩着鲛人尾的自己，正用鳞片刮取珊瑚盐。

"选个身份吧。"慕容雪的声音从水母伞盖里渗出。穿突厥装的苏玉棠突然转头，耳后蜈蚣疤裂开，爬出只机械蜘蛛，"当毒妇能活，当鲛人能游，当厨子..."她指尖轻弹，现代场景里的培养皿突然爆炸，烈焰吞没了白大褂的身影。

李玄夜的横刀劈开幻境一角。刀锋过处，水母群炸成荧光粉末，粉末在空中凝成镜面。镜中映出三年前的玄武门之夜：慕容雪耳后的芯片疤痕正在渗血，而给她植入芯片的，竟是穿着实验服的苏母。

"小心镜像反转！"阿鲁的青铜镯撞碎左侧镜面。碎片溅落处浮起全息键盘，按键上刻着突厥狼头图腾。苏玉棠的银筷刺入回车键，整个幻境突然倒转——现代实验室的爆炸现场里，穿着唐装的自己正将紫色菌种注入襁褓。

突厥装的幻影突然暴起。她手中毒勺泼出靛蓝液体，淋在水母群上凝成冰鉴阵列。李玄夜横刀格挡的刹那，刀身映出骇人景象：每个冰鉴里都冻着不同装扮的苏玉棠，她们耳后的芯片正同步闪烁。

"你才是最大的实验体。"慕容雪的幻影从冰鉴中渗出。她撕开左臂皮肤，露出底下机械骨骼，胸腔暗格里跳动着三百颗冰鉴核心，"看看这个——"核心迸射的强光中，浮现苏母在第七舱调整基因图谱的画面，图谱上的螺旋结构竟是用突厥密文书写的"苏玉棠"三字。

鲛人形态的苏玉棠突然摆尾。鳞片刮起的旋风卷碎冰鉴，碎片里掉出块硅胶芯片。阿鲁的酒葫芦砸碎芯片，溅出的荧光液在穹顶拼出星图——危宿位置冻着个婴儿，襁褓里塞着青铜菜刀，刀柄刻着现代实验室编号。

"时辰到了。"慕容雪的声音忽远忽近。水母群开始同步闪烁，每次明暗交替就切换一次时空场景。现代实验室里，唐朝装扮的苏玉棠正在录入基因数据；深海祭坛上，穿白大褂的自己在调配毒膳；朱雀大街的食肆中，鲛人形态的自己正给冰鉴刻字。

李玄夜突然揽住苏玉棠的腰跃向穹顶缺口。横刀劈开最后一道水母屏障时，缺口外浮现的竟是现代长安街景——电子屏播报着"唐代沉船出土"的新闻，画面里打捞起的青铜鼎内，赫然冻着他们此刻相拥的身影。

"这才是真正的镜像。"慕容雪的机械臂穿透幻境。她指尖捏着粒火山椒种子，种皮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微型冰鉴，"你以为的穿越，不过是第七舱的基因回溯..."

苏玉棠的银筷突然刺入自己耳后。鲜血溅在冰鉴种子上，鉴面浮现二十年前的录像：苏母抱着啼哭的婴儿，将芯片植入她耳后，实验室屏幕显示"克隆体7号激活成功"。

整座幻境开始坍缩。水母群化作荧光粉末，在每个时空场景里下起酸雨。李玄夜抱着苏玉棠坠入深海漩涡时，最后瞥见现代食肆的橱窗——穿着唐装的自己正在擦拭青铜菜刀，刀刃映出的却是慕容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