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底下蜂巢

林木的虹膜解锁最后一道气密门时，防辐射帘突然无风自动。粘稠的血浆从通风滤网滴落，在地面形成跳动的音阶——正是明月手术室播放的《雨滴前奏曲》旋律。

"欢迎来到末日方舟。"他的声音在穹顶空间引发十二重回声。三百平米的地下车库被改造成蜂巢结构，六边形生态舱嵌满墙壁，水培槽里漂浮的却不是植物根须，而是缠绕着光纤神经的猩红藤蔓。

明月踩碎脚下冰晶，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环氧地坪。她抬头看见自己的数十个全息投影悬浮在垂首农场间，每个影像都在重复不同年份的手术过程。"你用了我的脑波数据建模？"她的手术刀抵住林木喉结，刀锋映出两人身后菌类培养舱里的诡异生长——杏鲍菇伞盖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

警报声从东北角液氮罐区炸响时，两人同时扑向控制台。监控屏显示冷链仓库B-17区有生命体征波动，红外成像勾勒出人形轮廓正用指节敲击舱盖。明月突然捂住左耳，那里传来与敲击频率完全同步的神经痛。

"看看你带来的好东西。"林木扯开医疗物资箱，肾上腺素注射液标签上的"北极星生物"LOGO正在渗出黏液。明月夺过一支对着灯光旋转，玻璃管内的淡金色液体中悬浮着微型大脑切片，在接触到她体温的瞬间睁开无数复眼。

菌类培养舱的爆裂声像气球炸开。变异杏鲍菇的菌丝喷溅到明月白大褂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林木用液氮灭火器喷射时，冷冻雾中显现出两人DNA链缠绕的全息投影，碱基对间隙闪过冷链仓库的GPS坐标。

"三年前你主刀的冷链董事长..."林木刚开口就被明月按在垂首农场的钢化玻璃上。她的瞳孔泛起数据流蓝光，防爆门突然投射出令两人窒息的画面：身穿拘束服的明月在冷链仓库地下层手术室，正在给冷冻舱里的自己克隆体植入生物芯片。

生态舱的循环水系统突然逆流，血色藤蔓冲破过滤网。明月被缠住脚踝吊起时，手环射出的激光束在藤蔓断面烧灼出焦黑的分形图案。液体滴落处，环氧地坪生长出冰晶结构的神经树突，与冷链仓库监控里人形生物的敲击节奏产生共振。

"氧气储备只能维持162小时。"林木边吼边操纵机械臂切割藤蔓。中控屏弹出警告窗口，显示车库混凝土承重柱出现与明月脑瘤CT影像相同的裂纹扩展模式。明月坠落在生物电池组堆中，撞翻的磷光培养液里浮起成串的冷冻胚胎，脐带缠绕着微型气候传感器。

当地下空间响起婴儿啼哭时，两人同时望向声源——菌类培养舱里的人脸杏鲍菇张开菌褶，露出嵌着乳牙的口腔。明月的手环突然射出全息投影，三年前的日历备忘录在虚空中燃烧：7月24日标注着"极光计划终期汇报"，墨迹晕染处显现出林木的电子签名。

液氮罐区的震动达到临界点，明月看见自己克隆体的手掌穿透监控屏幕。血色藤蔓缠上林木脖子的瞬间，车库所有照明切换成手术室无影灯模式，两人的影子在墙壁拼凑出混沌算法的三维模型。

"欢迎回家，管理员。"机械女声从地底深处传来时，明月的手术刀插进了中控台USB接口。所有屏幕同时播放起北极冰盖的实时画面：他们刚刚建造的生存堡垒，正在亿万冰晶棱镜中折射出无数重复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