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手术刀与雪花

明月将显微镊探入患者颞叶时，嗅到了反常的松香气味。灰质层表面浮现出枝状冰晶，随着双极电凝的灼烧，融化成带着薄荷味的淡蓝色液体。她抬头调整无影灯角度时，发现灯罩内壁爬满蛛网状的神经突触。

"灌洗液温度异常。"器械护士的声音从防护面罩后传来，颤抖的手指间，生理盐水袋正在结出霜花。明月触碰患者额叶的瞬间，监护仪突然播放起肖邦的《雨滴前奏曲》，脑电波图谱在屏幕上扭曲成台风眼结构。

当骨瓣完全取下时，手术室响起潮汐般的嗡鸣。暴露的脑组织表面，血管正以违背解剖学规律的方式重组，形成闪着荧光的黄金螺旋。明月的手腕突然被无形力量牵引，缝合针自动穿刺出完美等距的针脚——每个线结都呈现DNA双链结构。

"明医生…"麻醉师刚开口就被警报声吞没。明月转头时，看见患者的开颅创面升起粉色雾气，在低温中凝结成无数微型婴孩形态的冰雕，又在落地前融化成血水。她的防护靴底传来黏腻触感，低头发现排水槽涌出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

更衣柜的电子锁失效了七次才打开。镜面被冰霜覆盖，明月用手术刀刮擦时，冰层下显露出自己倒悬的身影——那个镜像正用激光笔在虚拟屏幕上标注冷链仓库坐标。锁骨处的冰晶擦伤开始发烫，形成与林木工牌同款的条形码纹路。

"你参与了基因编辑项目？"林木从防火门阴影中走出，全息投影将冷链仓库地下层解剖图投射在血库冷藏柜上。明月注意到他的虹膜边缘泛着与患者脑脊液相同的金属蓝，西装袖口沾着类似地下菌丝的银色纤维。

窗外梧桐树的剧变正在加速。当最后一片绿叶被冰壳包裹时，明月的手环突然射出激光束，在防爆玻璃上蚀刻出混沌算法方程。林木的平板电脑同步响起数据流轰鸣，冷链平面图背面的水印显现出明月童年脑瘤切除手术的CT影像。

冷藏柜的拍打声变得急促。明月拉开的第三层抽屉里，紫色药剂瓶的胶塞正在起伏搏动。她举起一瓶对着灯光观察，瓶内虹膜状生物突然睁开瞳孔，倒映出数百个冷冻舱解冻的恐怖场景。

"看看这个。"林木强行将神经导航仪头盔扣在她头上。脑机接口启动的瞬间，明月看见自己站在布满液氮管道的圆形大厅，三十七个自己的克隆体正在玻璃舱内同步做开颅手术。真实世界的手术台突然倾斜，患者未缝合的颅腔中滚出刻着"HIVE-7"的钛合金芯片。

暴雨砸在钢化玻璃上的声音骤然静止。明月冲到窗边时，无数冰针刺入她的视网膜——那些坠落的雨滴在接触地面前全部凝固，悬浮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克莱因瓶模型。最远处的雨滴核心里，封冻着穿病号服的幼年自己。

"三小时前全球二十七场首播手术，"林木的声音仿佛从深海传来，"患者的脑脊液都出现了量子纠缠现象。"全息屏幕突然溅满血珠，所有影像中的手术刀同时转向镜头，刀尖精准指向明月锁骨处的条形码。

当第一片雪花穿透密闭窗缝落在明月睫毛上时，她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水分结晶——而是微型正十二面体金属框架，中心包裹着人类干细胞的纳米级培养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