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首夜

第一片六芒星冰刃刺穿便利店招牌时，明月正在清点抗生素库存。玻璃爆裂声在寂静中无限增殖，她抬头看见整条南京西路的路灯正在逐盏熄灭一-不是断电，而是光源被某种粘稠的黑暗吞噬“生态舱压力失衡！”林木的吼声从对讲

机炸出电子沙尘暴。明月冲向观测窗时，防弹玻璃外正上演违背物理法则的奇观：陆家嘴环形天桥的钢结构自动折叠重组，栏杆扭曲成克菜因瓶的拓扑结构，被困在曲面空间里的上班族们重复着踏入虚空的坠落动作

幸存者的哭喊从通风管道渗入。明月启动夜视仪，看到三十米外的地铁出口涌出人群一一他们的羽绒服表面结着珊瑚状冰晶，皮肤下的静脉网络泛着幽蓝冷光。最前方的西装男人用骨折的手指抠挖防爆门，在铁合金表面刻出与混沌算法同构的纹路。

“别开门！“林木撞开控制室的门，防寒服肩部嵌着半截机械信鸽。他的平板电脑显示着幸存者热成像图：所有人胸腔位置都跳动着双重心跳，其中一颗心脏的搏动频率与天穹系统崩溃倒计时完全同步

便利店自动贩卖机突然吐出成串易拉罐。明月弯腰查看时，发现每个拉环都穿着冰冻的人类耳骨。货架上的矿泉水瓶开始自发排列，生产日期在2023至2041年间疯狂跳动，瓶身渗出黑色黏液拼出“冷链仓库B17”的坐标

“看这个。“林木用激光笔指向观测窗底部冰层。放大西十倍的画面里，冰晶正以细胞分裂的速度增殖，每个晶格中央都包裹着纳米级手术刀一一与明月常用的型号完全一致。他们身后，生态舱的垂首农场突然爆发紫光，番茄果实表面凸起指纹状纹路

第一波撞击让地下空间剧烈震颤。明月撞在药品柜上，摔碎的维生素瓶里滚出微型大脑模型。林木抱住她翻滚到掩体后时，看见防爆门的指纹锁正在融化液态金属中浮出明月童年病例的二维码

幸存者的嚎叫频率突然升高。夜视仪画面里，西装男人的下颂骨脱臼般张开到120度，喉咙深处伸出覆盖鳞片的机械触手，尖端喷射的酸液在防爆门上蚀刻出分形图案。明月的手环自动激活防御模式，纳米机器人组成护盾的瞬间，她闻到了与自己手术室相同的消毒水味

氧气存量45%，要不要…“ 木的声音被尖锐的冰裂声切断。天花板降下钻石尘暴，每颗冰晶都在地面投射全息影像一显示着冷链仓库里三百个冷冻舱同时解封的画面。明月突然剧烈头痛，记忆中浮现出自己穿着防护服給克隆体植入芯片的场景。

便利店冷藏柜门自动弹开，冷气中飘出婚礼进行曲。明月举枪瞄淮时,看见香肠包装袋上印着自己的婚纱照,保质期栏标注着“至人类灭绝日”。林木砸碎玻璃取出巧克力棒，包装纸内侧的锡箔层显露出冷链仓库结构图，用她手术刀划痕标注着逃生路线

第三次撞击让环氧地坪裂开蛛网状缝隙。明月跌入裂缝时抓住的电缆电流脉冲让她看见幻象：自己站在天穹核心机房，正将林木的脑波数据导入气候模型。现实中的林木抓住她手腕，两人皮肤接触处迸发蓝火，在冰墙上投射出DNA链缠绕的投影

“他们不是人类。“林木将电磁步枪塞进她手里。夜视仪放大画面显示,幸存者撕裂的脖颈断面露出齿轮与神经突触的混合结构。明月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轨迹在空中凝结成冰棱，折射出无数个平行时空里两人互相厮杀的场景。

生态舱的水循环系统突然倒流，红色液体在穹顶汇成旋涡。明月在血雨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一一穿白大褂的镜像正用骨锯切割林木的头颅。真实世界的林木突然闷哼倒地，后颈条形码渗出荧光蓝液体，与冷链仓库监控里的克隆体苏醒症状完全相同

便利店收银机突然打印出无穷小票。明月抓起一张，发现每条商品记录都是自己做过的手术，价格栏显示着倒计时剩余秒数。当她抬头看向观测窗时,幸存者们的虹膜同时收缩成针尖状-—与混沌算法的核心代码排列完全一致

在防爆门崩裂的轰鸣中，明月听见冷链仓库方向传来钟声。三十七下震动后所有幸存者突然定格成跪拜姿势，他们的脊椎刺破皮肤生长成冰晶天线，集体指向浦东地下车库C区上空正在成形的黑色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