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背叛

观测塔内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

陆沉的后槽牙咬得发疼，太阳穴突突跳动——上一世也有这样的时刻，某个本该信任的同事在最后关头切断了能源供应。

那时他以为是意外，现在看着马克泛着幽蓝的蛇瞳，所有被忽略的细节突然串成线：三天前推进器图纸的临时修改，昨夜实验室门禁系统的异常登录记录，甚至今早他主动要求负责安全检测时过分热情的笑容。

“控制马克！”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钉，穿透通讯器的杂音扎进每个人耳中。

离马克最近的安保人员反应最快，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

马克却早有准备，抄起桌上的金属镇纸砸向最近的监控摄像头。

玻璃碎裂声中，他撞开落地窗，带着腥风窜向观测塔外的雨幕——那是比伦星人特有的滑行姿态，膝盖几乎不弯曲，身体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别追！”陆沉拽住正要冲出去的小林，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对方袖口，“试飞不能停。”他转身看向指挥中心的大屏，红色警报己经在推进器参数栏疯狂闪烁——马克刚才的撞击震松了主线路，备用电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耗尽。

“老王！”他抓起通话器，指节因用力泛白，“手动接管推进器！”

驾驶舱内，老王的飞行服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扯开领口的魔术贴，露出胸口那枚跟着他飞了二十年歼-20的八一勋章。

金属搭扣刮过皮肤的刺痛让他瞳孔一缩，布满老茧的手指精准按向手动控制区：“收到！正在切换至机械操纵模式。”推进器的轰鸣陡然拔高，飞行器尾部的火焰从橘红转为炽白，在乌云压顶的天空划出一道滚烫的伤痕。

“高度3000米！”李晓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尖在操作台上跳跃如飞，“但导航系统出现偏差，预计偏离预定轨道0.7度！”

陆沉的目光扫过科技树在视网膜上投下的淡蓝光幕——那行“星际航行稳定性”的提示正不断闪烁。

他突然想起昨夜和安娜争论的推进器热膨胀系数，抓起桌上的计算本快速划拉两下：“拉斐尔！调整第三燃烧室的燃料配比，把氢同位素比例提到83%！”

“明白！”金发工程师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淡金色的发梢被空调风吹得，“己输入修正参数，三秒后同步至飞行器。”

观测塔外的风裹着雨丝拍打玻璃，飞行器的轮廓在阴云中若隐若现。

老王盯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偏移量，突然扯开嗓子笑了：“老陆！你记不记得当年我飞歼-20穿积雨云？那时候可没这玩意儿——”他用力扳动操纵杆，机身剧烈震颤，“但老子今天偏要给你飞个漂亮的！”

指挥中心的大屏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高度8000米！速度突破16.7公里/秒！”李晓的尖叫混着警报声炸响，“第三宇宙速度达成！第三宇宙速度达成！”

陆沉的膝盖一软，扶住桌角才没栽倒。

他望着大屏上稳定下来的绿色轨迹，喉结滚动两下，却发不出声音。

实验室的同事们己经炸了锅：有人抱着计算器痛哭，有人冲过去拥抱最近的同伴，连向来严肃的张明都红着眼眶拍着桌子喊“成了”。

“陆博士。”小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哽咽，“监控恢复了。”

阿克曼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这位比伦星指挥官的蛇瞳收缩成针尖，嘴角却扯出个扭曲的笑：“恭喜你们...勉强摸到二级文明的门槛。但记住——”他身后的补给舰突然调转炮口，舰首的吸能炮亮起幽蓝光芒，“太阳的寿命只剩72小时。”

通讯声“滋啦”一声断开。

陆沉抬头看向窗外。

飞行器的尾焰己经消失在云层深处，只留下一道淡白的航迹云，像把首指苍穹的剑。

他摸了摸衬衫领口，那里还留着小林今早塞进来的烟草味——上一世的今天，这个总爱叼着烟卷的年轻人倒在跑道上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

“准备庆功宴吧。”他转身对还在欢呼的众人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但...留三个人跟我去能源中心。”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夕阳穿透云层，在飞行器消失的方向镀上一层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