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争分夺秒
指挥中心的全息屏还在跳动着绿色的稳定轨迹，警报声早己被欢呼声撕碎。
老王裹着沾了咖啡渍的制服冲过来，胡茬子蹭得陆沉下巴生疼：“老陆！当年在试飞大队你说‘要带中国战机飞出大气层’，今儿个真他娘的成了！”他眼眶泛红，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上回说这话时，他们刚给牺牲的战友叠完纸飞机。
李晓的白大褂前襟沾着泪渍，她抓着陆沉的手腕往嘴里塞了颗水果糖，糖纸簌簌响：“陆博士尝尝，我妈从老家寄的，说甜过庆功酒。”张明背着手站在五步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忽然举起保温杯：“都静一静！小陆，这杯凉白开敬你——”话没说完就被涌上来的年轻研究员们撞得踉跄，保温杯里的水泼在陆沉鞋面上，带着股隔夜的茶叶味。
陆沉任由他们拥抱、拍打，掌心被老王的勋章硌得生疼。
他望着人群里晃动的后脑勺，忽然想起上一世此刻——小林攥着烤红薯倒在跑道上，鲜血渗进焦黑的泥土，而马克举着相机站在十米外，镜头正对着失控的飞行器残骸。
“陆博士？”小林的声音从人缝里钻进来。
他叼着半根没点着的烟，眼尾还挂着泪，“庆功宴的菜单送来了，您看——”
陆沉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看见马克站在指挥台阴影里。
那个总把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德国籍工程师，此刻双手插在实验服口袋里，嘴角挂着笑，却没参与任何拥抱。
他的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最后落在陆沉脸上，像是猎人在数猎物的数目。
科技树在视网膜上泛起红光。
“信息泄露风险：97%。”
陆沉的后背瞬间绷首。
上回科技树显示这种红色警告，还是他发现太阳衰老数据被篡改时——而那次，篡改者是他们最信任的能源部副部长。
“小林，跟我来。”他拍开搭在肩上的手，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说“今天吃红烧肉”。
年轻的助理立刻掐了烟，跟着他钻进安全通道。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欢呼声被隔绝成模糊的嗡鸣。
“调最近三个月的会议监控。”陆沉靠在防火梯上，指节敲了敲太阳穴，“重点查马克参与的项目：推进器热膨胀系数修正、第三燃烧室燃料配比、还有...昨夜我和安娜争论的稳定性参数。”
小林的手指在终端上翻飞，全息屏投出密密麻麻的时间轴。
“上周三凌晨两点，马克的私人终端连过外部网络。”他放大一段监控：画面里的马克坐在实验室，终端屏幕泛着幽蓝，手指快速敲击，“同一天，比伦星的补给舰调整了吸能炮角度——您记得吗？那天我们刚确定新的推进角度。”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
上一世，马克正是在飞行器首飞后“意外”死于实验室爆炸，而他的研究笔记，后来在比伦星的数据库里被找到。
“再查他的人事档案。”他说，“学历证明、入职推荐信，全部溯源。”
小林的动作顿了顿：“您怀疑...他是——”
“不是怀疑。”陆沉摸出手机，调出今早收到的加密邮件，“昨天能源中心的张工说，马克申请调阅过2045年的太阳风观测数据。而2045年的数据，正是比伦星开始干扰太阳的时间点。”
防火梯的穿堂风灌进来，吹得小林的烟卷在口袋里沙沙响。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深夜巡逻时，看见马克蹲在实验室后巷，对着手机用德语说：“他们还没发现。”当时他以为是打给家人，现在想来，马克的母亲十年前就去世了。
“我去调他的通讯记录。”小林转身要走，被陆沉一把拉住。
“别急。”陆沉的拇指着终端边缘，“我接到提示，现在打草惊蛇会触发更严重的泄露。我们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他望向墙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红光在镜片上投下阴影，“今晚开始，你每两小时汇报一次他的行踪。记住，别让他察觉。”
小林点头，转身时撞得防火梯发出闷响。
陆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摸出兜里的水果糖——李晓硬塞的那颗，糖纸己经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
深夜十一点，实验室的灯光次第熄灭。
陆沉坐在空无一人的指挥中心，盯着监控屏里马克的办公室。
那个金发工程师正伏案写着什么，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突然，他抬头看了眼挂钟，迅速将纸张塞进抽屉，抓起外套离开。
监控切换到走廊。
马克的脚步轻快，经过茶水间时停顿了两秒——那里有台坏了三个月的咖啡机。
陆沉的手指在桌面敲出节奏：三个月前，正是他们开始研发星际推进器的时间。
“小林。”他接通通讯，“马克现在在哪？”
“刚进地下停车场，上了辆黑色奥迪。”小林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车牌是...京A·87X32，查过了，登记在‘远通贸易公司’名下——”
“远通贸易？”陆沉的瞳孔骤缩。
上一世，比伦星间谍的联络点，正是远通贸易的仓库。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跟上他，保持车距！”话未说完，通讯里突然传来急刹车的轰鸣，接着是小林的低喝：“糟了，他的车开进了隧道——监控盲区！”
陆沉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
他冲向监控室，手指快速切换画面：地下停车场的出口，黑色奥迪的尾灯消失在隧道入口；隧道另一端的出口，没有车辆驶出。
“调交通局实时监控。”他对值班的研究员吼道。
全息屏上跳出隧道内的画面：奥迪停在应急车道，车门打开，两个戴口罩的人钻了进去。
其中一人转身时，袖口闪过银色反光——那是比伦星特有的合金材质。
“马克！”陆沉拍着桌子，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焦躁，“他被带走了！”
值班研究员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陆...陆博士，马克的办公室抽屉开着。”
陆沉猛地转头。
监控画面里，马克的办公室抽屉半敞，一张纸被风吹落在地。
镜头拉近，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辨——那是第三燃烧室的最终燃料配比，旁边用红笔标着：“确保72小时内传输出去。”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林冲进指挥中心，额角挂着汗：“隧道监控恢复了！奥迪在出口处换了车牌，现在追踪到...追踪到它开进了远通贸易的仓库！”
陆沉抓起外套冲向门口，风掀起桌上的文件。
他在楼梯间停住脚步，摸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张队，立刻封锁远通贸易仓库。目标可能携带一级机密，行动要快！”
夜色笼罩着城市。
实验室的灯光在身后渐远，陆沉望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23:58。
72小时，阿克曼说太阳只剩72小时寿命。
而马克的失踪，让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