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海港口的锈锚奴隶市场飘着烂鱼味时,莱昂纳多的旧皮靴正碾过黏腻的甲板。
他把商队外套的破洞又扯大了些,露出里面打满补丁的亚麻衬衫,腰间挂着的小钱袋里。
三枚星陨铁撞出细碎的响声 —— 那是他从圣痕城下水道摸来的全部家当。
"小虫子," 阿斯莫德的虚影缠绕着他磨破的袖口,尾椎卷起一片腐烂的星界海螺,"你这身比奴隶还破烂的伪装," 猩红竖瞳扫过他参差不齐的指甲,"连奴隶主的狗都懒得嗅。"
莱昂纳多往脸上抹了把鱼油,故意让艾瑟兰话带着弗拉明戈港的破锣嗓子:"玛门?卡文迪许需要的不是金主。"
他敲了敲钱袋,金属声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是一个看起来随时会为半块黑麦面包卖掉自己的穷商人。"
当第十七号铁笼被拖进市场中央时,莱昂纳多的目光定格在角落的金发少年身上。
玛门?卡文迪许蜷缩在发霉的稻草里,怀里抱着半块开裂的算盘,算珠上的三叶草纹章早己磨损。
唯有指尖在笼栏上无意识划过的轨迹,泄露了他正在计算港口停泊的三十七艘船只的吃水深度。
"卡文迪许家第三子!" 奴隶主的皮鞭抽在铁栏上,惊飞几只啄食腐肉的海鸦,"能搬得动半吨重的星陨铁,能把货物清单整理得比圣痕议会的账本还清楚!"
莱昂纳多注意到少年的指腹布满老茧,却在清点铁笼稻草时,指尖翻动的速度比生锈的齿轮还要快上三分。
他挤开穿金戴银的商队老板,故意让钱袋发出可怜的轻响。
"我出三颗铜子。" 莱昂纳多的声音混着海风的咸涩,同时塞给奴隶主半块发霉的黑麦面包,"外加弗拉明戈港的破船通行证。"
全场哄笑。玛门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算盘珠子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在计算莱昂纳多的报价连奴隶项圈的铁锈都买不起。
"五十颗深渊水晶!" 永昼城的红袍商人甩出镶满宝石的钱袋,"我还能让他在商队里当账房先生!"
莱昂纳多突然贴近铁笼,用只有少年能听见的声音说:"辉星号奴隶船上周沉没时," 他的指尖划过铁栏,"你哥哥辉星藏了十七份航海日志在腌菜桶里。" 他顿了顿,"我知道腌菜桶现在在雾海第三暗礁。"
玛门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三叶草胎记在阴暗的铁笼里微微发亮:"你是谁?"
"锈锚号的杂役总管," 莱昂纳多扯出最卑微的笑,"需要个能搬货、能记账、能挨骂的杂役。"
当玛门的奴隶项圈被生锈的钥匙砸开时,莱昂纳多正在破帆船的甲板上修补漏水的木桶。
少年抱着开裂的算盘站在船舷,看着水手们把发臭的鳕鱼干堆成小山,鼻尖皱起 —— 他在计算这些货物抵达时的腐烂率。
"别指望当账房先生," 莱昂纳多扔过去一件补丁摞补丁的工作服,"你的工作是搬货、擦甲板、给厨子当下手。" 他指了指堆满杂物的底舱,"晚上睡吊床,和老鼠分享黑麦面包。"
阿斯莫德的虚影突然坐在歪斜的桅杆上,尾椎卷起玛门垂落的金色发丝:"小虫子,他在计算吊床的承重极限," 恶魔领主的声音带着笑意,"以及把你推进海里能换多少星陨铁。"
玛门接过工作服,算盘珠子在掌心快速翻动:"船上有三十七桶鳕鱼干," 他的声音轻得像海风,"十九桶己经开始霉变," 指尖划过木桶上的虫蛀痕迹,"剩下的十八桶," 算珠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雾海的盐潮里撑不过三天。"
莱昂纳多的指尖在木桶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 卡文迪许家老管家的求救信号:"所以你要在今天夜里," 他压低声音,"把霉变的木桶搬到左舷," 指了指船尾的破救生艇,"让圣痕骑士的望远镜," 风元素悄悄掀开舱盖,"看见我们正在抢救货物。"
当暴雨砸在甲板上时,莱昂纳多蹲在底舱,看着玛门用算盘清点最后几箱星陨铁碎块。
少年的指尖在潮湿的木箱上划过,算珠碰撞声混着雨声,竟在五息内算出了每块碎铁的体积和价值。
"别用算盘," 莱昂纳多递过一本磨破的账本,"圣痕骑士讨厌会算账的奴隶。"
他指了指账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你只需要记住," 用鱼油在木板上画了个三叶草,"看见这个标记的箱子," 压低声音,"里面装的是沉星神殿的走私密卷。"
玛门的算珠突然卡住,目光落在莱昂纳多袖口露出的逆羽纹章:"你从辉星号救走我,"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温度,"不是让我当杂役。"
莱昂纳多轻笑,用破布盖住账本:"杂役只是伪装," 他的指尖划过玛门的三叶草胎记,"你的真正工作是 ——"
突然被甲板的脚步声打断:"去厨房帮厨子切鳕鱼干," 提高声音,"记住,要切成十七块!"
阿斯莫德的虚影突然显形,尾椎卷起账本里飘落的密卷残页:"小虫子,他在计算鳕鱼干的切割角度," 猩红竖瞳映着玛门走向厨房的背影,"能让圣痕骑士的巡逻船," 尾椎点向海面的反光,"刚好在黎明时分发现我们的走私证据。"
当锈锚号驶入雾海深处,莱昂纳多站在舵轮旁,看着玛门正在甲板上擦拭罗盘。
少年的算珠在掌心翻动,看似在数星星,实则在计算雾海暗流的走向 —— 他用三天时间,记住了所有水手的闲聊,拼凑出十七条安全航线。
"杂役不该碰罗盘," 莱昂纳多递过油腻的抹布,"但你可以告诉我," 压低声音,"前面的风暴," 指了指罗盘上疯狂转动的指针,"是该往左偏三度," 风元素在海面画出隐形的逆羽,"还是往右偏十七度?"
玛门的算珠突然连成首线,指向东北方:"三度," 他的声音轻得像雾,"但要在船舷挂七盏红灯," 算珠快速翻动,"让圣痕骑士以为我们是遇难的渔船。"
阿斯莫德的低笑在雾中回荡:"小虫子,你的杂役," 尾椎卷起玛门袖口的三叶草补丁,"比雾海的老舵手还要精明三倍。"
当第一盏圣痕骑士的灯笼出现在视野,莱昂纳多看着玛门熟练地挂起红灯,动作笨拙却精准 —— 他在模仿真正的杂役,却在红灯的掩护下,将走私密卷塞进了救生艇的暗格。
雾海的黎明撕开夜幕时,玛门正在底舱给老鼠分黑麦面包。
莱昂纳多看着少年把面包掰成十七块,每块大小误差不超过指甲盖 —— 这是卡文迪许家训练商业天才的入门课:绝对精准的计量。
"小虫子," 阿斯莫德的虚影缠绕着发霉的面包,"他在计算每只老鼠的食量," 猩红竖瞳映着玛门眼底的微光,"以及用这些老鼠," 尾椎点向救生艇的方向,"能换来多少沉星神殿的黑市情报。"
莱昂纳多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月食之夜前," 他塞给玛门半张烧焦的货物清单,"你只需要做好杂役。"
指了指清单上的三叶草标记:"然后记住," 风元素在清单背面画出逆羽,"看见这个标记的船只," 声音消失在甲板的脚步声中,"就是我们的人。"
玛门的算珠在掌心快速翻动,将清单折成纸船放进排水孔:"杂役," 他的嘴角勾起极浅的笑,"也能算出雾海最安全的航线。"
阿斯莫德的尾椎扫过他的发梢,留下一声轻笑:"小虫子,记住," 虚影消失在晨光中,"当商业天才开始打杂。"
尾音混着海浪声:"整个艾瑟兰迪亚的账本," 晨雾在甲板上凝结成水珠,"都要重新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