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里,烛火亮如白昼般刺眼,宫人们缩在角落,恐惧如冰冷的蛇爬上脊背,吓得簌簌发抖。
太后把手上的佛珠猛地砸了出去,正好砸在跪在跟前的暗卫头顶上。
暗卫哪敢躲呀,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额头上瞬间鼓起鸡蛋大的包,却依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杵着干什么?还不滚!”
太后的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得宫殿都似乎颤抖起来。
暗卫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太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捂着胸口在殿内来回踱步。
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个蠢货,丹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竟把自己弄到了天牢里了!”
太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护甲把桌子敲得咚咚响。
“肉进了他的肚子,他自己脑子却进了狗肚子,这蠢货,竟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掌事嬷嬷战战兢兢递上茶盏:
“娘娘息怒,朴世仁毒杀军中3万将士……。”
太后猛地打断:
“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去查查背后是谁在指使。”
“是。不过娘娘,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守住秘密,他毕竟知道太多......”
太后一听,怒火更盛,把茶盏哐地一声砸在案几上:
“知道太多就该烂在肚子里!当年他替哀家办的那些事,若抖出一桩......只怕我们都得完!”
“不如……”
掌事嬷嬷凑近太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太后瞪了她一眼,“
“蠢货,现在动手不是引火烧身?”
太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冷冷道:
“当年你跟着哀家进南楚皇宫时,哀家怎么教你的?要像毒蛇一样藏在暗处,等猎物自己撞上来。”
掌事嬷嬷惊得慌忙扑到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金砖之上,忙不迭地说道:
“是……是。”
太后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眼皮都未抬一抬,冷冷开口道:
“你去给他传信,叫他把嘴给哀家闭紧了咯!”
“哀家倒要看看那贱种和秦家那丫头到底有多大本事!”
掌事嬷嬷赶忙应声,她微微抬头,瞥见太后腕间的金镯子,心里有些诧异。
己经很久没见太后戴过了,今日她又戴在了手腕上。
她记得,那个镯子内侧有个“忍”字,那是太后出嫁时,南诏先帝亲自为她戴上的。
多年来,太后一首将这个“忍”字铭记于心,如今旧镯重戴,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风浪 了。
就在她失神之际,太后再度开了口:
“对了,秦家丫头城郊遇刺,皇帝今日带玄甲卫出宫,亲自去把那丫头接了回来,你怎么看?”
掌事嬷嬷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说道:
“娘娘,依老奴看,皇帝怕是真对那丫头上了心。秦家那丫头此次城郊遇刺,皇帝亲自去接她,兴许是想拉拢秦家呢。”
太后轻蔑地哼了一声,
“拉拢秦家?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秦云桥这个老狐狸摇摆不定,想两边讨好,看来,得给他下剂猛药。”
掌事嬷嬷眼珠一转,凑到太后耳边小声地说道:
“娘娘,不如咱们当机立断,杀了秦朝朝,只剩下秦景月一人,景安侯自然死心塌地给娘娘办事。”
太后冷哼一声:
“你以为哀家不想杀她,那丫头伶牙俐齿,如今和那贱种联起手来,岂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杀她,还不是时候。”
太后将护甲在案几上轻轻叩了叩,阴冷的眼神里掺杂着一丝疑虑,问道:
“你说,是什么人要杀她?只是……得手倒也罢了,只怕这人没杀成,平白让人怀疑上哀家……”
掌事嬷嬷低头沉思片刻,说道:
“娘娘,依老奴看,能在城郊动手之人,此人一定是京中之人,要么是跟秦家有仇怨的,要么就是想借此挑拨皇上与娘娘的关系。”
太后着护甲,眼神阴鸷:
“若是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
“你去告诉秦景月,三日后的中秋宫宴,是她的机会,她若再失手……哀家绝不轻饶!”
她倒要看看,这场博弈中,谁才能笑到最后。
宫殿外头,夜风突然猛烈地刮了起来,蜡烛的火苗忽明忽暗。
掌事嬷嬷就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太后一人在烛火摇曳中, 重新拿起佛珠,缓缓转动着,脸上却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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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朝这边,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微亮,她躺在软软的床上。
雕花拔步床的流苏被穿堂风撩得轻晃,如碎金般落在秦朝朝眼睫上。
她指尖着床头缠枝牡丹纹,那是母亲找老木匠特意刻的,连花蕊里都嵌着极细的螺钿,此刻在烛影里泛着温润的光,混着熟悉的茉莉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熟悉的气味,终于让胸腔里那缕漂泊的魂归了位。
秦朝朝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这才发现,楚凰烨守在床头,手掌撑着头打盹。
她仔细地打量他的眉眼,连打盹都皱着眉头。
她遇险,他亲自带人救她回来。然后就这样守在她的床头,秦朝朝看着他的眉眼,心头那根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寝殿纱帐半垂在床边,秦朝朝指尖刚勾住罗帐,腕间便突然被楚凰烨灼热的掌心扣住。
楚凰烨猛地睁开眼睛,眼眸中血丝未褪,却在看见她睫毛颤动时,眉峰骤然舒展开来。
“朝朝醒了。”
他嗓音低哑,伸手把她扶起来,左手虚扶着她后背坐起,右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可感觉哪里不适?饿吗?厨房煨了百合粥。”
秦朝朝眼睛本因百合粥亮了起来,可瞧见他眼下的青黑,又暗了下去。
被她轻轻拍开手,殿内烛火将熄未熄,映得他轮廓比十日前消瘦许多,语气有一丝责备:
“皇上该去歇着。”
自上次分开,他们己有10日未得相见,
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睁开眼,外面天还未大亮,他竟守在床边,想必他一夜未曾合眼。
“在我面前,不必称皇上。”
他扣住她手腕,指腹按在脉搏上,垂眸凝视着她泛着薄红的眼睑,喉结滚动,窗外漏进的晨光掠过他微蹙的眉梢。
“唤我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沙砾感,像是被夜风揉皱的宣纸。
秦朝朝微微一怔,
“楚凰烨......”
她轻声开口唤道,他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