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天威浩荡
京都御所。
偌大的皇宫却死一般的沉寂。
殿外，家臣们皆是眉头紧锁，相互之间慷慨激昂地讨论着要与毛利家大战的事情。
“没想到就连战争高手丹羽长秀都失败了，令人汗颜啊！”
“可是，之前池田恒兴大人战死的时候，家主大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我也不知……”
像是岛左近这样刚加入羽田家不久的武士，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从他们的视角来看，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丹羽长秀的死应该对正义没有这么大的打击才对。
作为家中首席家老，竹中半兵卫向众人伸出三根手指，朗声解释道：
“主公此生有三位恩人！第一，信长公的知遇之恩！第二，前田利家大人的救命之恩！第三，丹羽长秀大人的匡助之恩！”
竹中半兵卫看向前田利家，后者低着头不发一言，想来得知噩耗的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吧。
众人闻言恍然。
蜂须贺正胜站到众人面前，道：
“当年主公还是信长公麾下的一个牵马武士，得到家中丹羽大人的赏识，才有了后面的墨俣一夜城！而且在和逆贼明智光秀决战时，丹羽长秀从中也为主公树立威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没错！”木下小一郎朗声道：“主公念其恩情，才会亲笔书信告诉丹羽大人，若是守不住播磨可以弃城回来！”
当家臣们知晓内情之后心有感触，仿佛满腔怒火积压心间。
这时，藤堂高虎脸色阴沉的从殿内走了出来，说道：
“家主大人让你们进来议事！”
“哈！”
众臣齐声应道。
竹中半兵卫深吸一口气，拉起前田利家的手，轻声道：
“前田大人，一起吧。”
前田利家声音颤抖道：“好。”
随后一众家臣入殿。
上位，正义表现得十分平静，双目古波不惊，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
而在他身旁，阿市、宁宁、月、阿国，还有年幼的孩子们围绕在侧，似是借以安慰正义。
正义轻轻抚摸着阿市额前的青丝，岁月在这个传奇女子身上竟是没有刻下一丝痕迹。
他柔情一笑，道：“阿市，带着大家先出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们在场。”
“相公，可是……”阿市柳眉微蹙，满脸担忧。
“放心好了，你家相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快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好吧……”
阿市忧心忡忡地领着一大家子人离开大评定间。
家人们走后，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犹如冰霜的寒意逐渐侵袭着。
片刻之后，藤堂高虎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放在殿内的正中央。
藤堂高虎打开木匣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停滞下来。
木匣里装着的乃是丹羽长秀的首级！
血淋淋的头颅、散乱的碎发、浩然正气的神色……透过那已经失去光泽的黑瞳，众人仿佛置身于那场惨烈的战斗之中！
那抛头颅洒热血的古战场中，勇敢的战士义无反顾地为了心中的正义战斗着。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是冰冷的，但大家的心却在灼烧！
正义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他缓缓站起身来，拔出象征天下人的宝刀三日月宗近，剑刃指天，怒声道：
“我有一剑，横推西国！”
“哦！！！”
“杀了他们！！！”
“为了羽田家的荣耀！”
“塔塔开！”
“……”
八月间，正义紧急募兵，并从河内、近江、甲贺、伊贺、丹波、越前、伊势、美浓、尾张、加贺抽调兵力和资材，举十国之力横推西国！
羽田家兵农分离的效果显著，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在竹中半兵卫、本多正信、沼田祐光、白井入道、浅野长政、木下小一郎等能人志士的调略下，竟然集结了十万大军！
整整十万大军！
在整个日本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一位大名能在一个月内集结这么多兵力！
而且，以纳屋助左卫门、今井宗久、茶屋四郎次郎为主的御用商人在这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不停地向羽田家注入军资金和粮草辎重。
暗部的忍者们也开始活跃起来，数千名忍者成为了正义大军的眼睛。
御马场。
漫无边际的军队整齐划一，随风摇摆的苍龙衔月旗帜仿佛感受到天威浩荡那般，一股浩然正气犹如利剑那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万民震惊！
正义骑着骏马，睥睨天下。
竹中半兵卫上前单膝跪地，沉声道：
“主公！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听候您的命令！”
黑田如水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楚羽田正义的实力！
“这就是我所向往的天下人啊！”
黑田如水慨然说道。
这时，一旁前田利家上前半步，高声说道：
“主公！臣前田利家愿为先锋大将，为羽田家扫平一切障碍！”
正义眉头紧锁，咬着嘴唇低声道：
“利家，信长公和丹羽都先后离我而去，我不希望你出事……”
前田利家闻言心有感触，眼眶一湿，道：
“主公，请先准许我以‘正义’称呼您。”
正义点了点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多年好友，你可以一直这么称呼我。”
“正义，自从我们相识如今也有十一年了，柴田、丹羽两位大人在我们这些织田家旧臣的心目中是何等份量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前田利家柔声说道：“柴田大人身负重任，而我总不能一直受到正义你的庇护，龟缩在能登国享受荣华富贵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柴田胜家和泷川一益的亲笔书信。
“正义，我身上背负着柴田大人和泷川大人的意志，请准许我担任先锋大将吧！”
正义接过书信，上面所表达的都是织田家旧臣们的意志。
沉默片刻，正义沉声说道：
“我答应你！竹中半兵卫，安排下去！”
“哈！”
前田利家跪伏在地，诚然高呼：
“拜谢主公！”
而作为前田利家的副将，稻叶一铁看向竹中半兵卫，道：
“半兵卫，谋略的事你最拿手，可领兵冲杀的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糙汉吧，哈哈哈！”
竹中半兵卫上前告诫：
“两位大人，这般庞大规模的战争，生命如草芥，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两人向竹中半兵卫微微躬身：
“主公就交给你了，半兵卫。”
“保重！”
“好！”
这时候，担任羽田家修缮奉行的堀秀政前来汇报工作。
“家主大人，丹羽大人的首冢已经修建完毕了，丹羽家的亲族正在为他念佛超度。”
堀秀政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正义低声道：“这个时候就我们不要打扰长秀的家人们了。”
“哈！”
堀秀政又道：“期间，臣听民夫说，毛利家派小早川隆景亲自前往四国，企图说服长宗我部家加入敌人阵营！”
黑田如水劝道：“长宗我部家大有统一四国之势，应快速与之建立外交关系，否则他们可能会成为掣肘本家的威胁之一。”
正义闻言，轻蔑冷笑：
“可以，但没必要！”
“纳尼？！”
黑田如水满脸诧异，心道正义会不会像是信长公那般，只知道杀伐的暴君。
然而下一刻，正义目光一转，对堀秀政说道：
“堀秀政！”
“哈！”
正义大手一挥，又喊来擅长内政的家臣：“浅野长政、池田盛周、和田昭为！”
被喊到名字的三人一齐出列。
“臣在！”
“我命令你们开始着手在石山本愿寺修建一座能够睥睨天下之城池！”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无数震惊的目光中，正义声音洪亮道：
“我要把城与市合为一体，君王与庶民同心戮力，才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黑田如水闻言满脸惊骇，失声道：
“原来如此！石山本愿寺本就是著名的坚不可摧的城池，在原本的地址进行扩建加固，那么这座城池就能镇压四国那群豺狼虎豹的野心！
这是一劳永逸的大业啊！”
竹中半兵卫等人闻言双手赞成。
浅野长政上前问道：“主公，既然选择建造新城，总该有一个新的名字吧？”
正义心中要有决断，朗声道：
“就叫‘大阪城’吧！”
“大阪城……”
众人闻言低声呢喃。
大家心中清楚，这座城池将会比曾经的安土城更为辉宏！
正义深吸一口气，暴喝道：
“全军出击！！！”
“嘿……嘿……哦！！！”
于是，正义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国进发。
在太田牛一的《正义公记》中记载，京都十万悲军声震日本，那天地动山摇，直到正义离开山城抵达播磨边境时，大地震动仍未停歇。
与此同时，大阪城的修建也在有序进行……
……
1571年9月。
天神山城，天守阁。
“兄长大人不好了！”
广间内，宇喜多直家得知羽田正义竟然募集了十万大军后，心里慌得睡不着觉就来回踱步，在看到弟弟那惨白的神色后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宇喜多直家皱起眉头，咬着嘴唇问道：“是羽田正义到备前国了吗？”
宇喜多忠家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微微颤抖道：“是的，已经兵临城下了！”
“……”
宇喜多直家的脸色极为难看，沉默片刻，道：
“我们对羽田家还有用，估计他也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
忠家用力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兄长大人说得对，我们有备前、美作两国，还有能拿得出手的谈判筹码，羽田正义那么精明的人肯定知晓其中利弊！”
忠家身后，匆忙赶来的花房正幸看到两人紧张的神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回想起当日的种种，心中不免打鼓。
自己真是闯大祸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两位大人似乎并没有把罪责怪在自己头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宇喜多直家考虑到在这关键时刻，要是主动把花房正幸这位功臣推出去定罪，恐怕治下豪族们多有不服！
精明如直家，阵前斩将这种事他绝对干不出来。
“家、家主大人，羽田正义要求我们大开城门，怎么办？”
花房正幸焦虑问道。
直家陷入沉默。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的打斗声。
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黑云笼罩大地，将广间内的直家等人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直家惊呼道。
然而下一刻，一名高贵的中年男子，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霸道气势，一脚将门踹得稀巴烂。
砰！
广间内，众人的瞳孔剧烈震颤，而瞳孔中倒映着的中年男子，赫然是十万大军的领袖，天下人羽田正义！
随后，宇喜多三老之一的长船贞亲，灰头土脸地闯了进来，失声道：
“糟糕了家主大人！城池被敌将破了……”
而他的话音未落，抬头看向身旁的羽田正义，旋即他的脸色就好像见了鬼一样，“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羽、羽田正义……”
正义的黑眸中散发着凛冽的杀意，令直家等人下意识地后退数步。
宇喜多直家迅速调整心态，表现得一副非常谄媚的模样，苍蝇搓手那般小碎步上前，躬下身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羽田阁下，远道而来怎么不打声招呼呢？好让在下早些做好准备为您接风洗尘呀！”
锃！
寒光一闪，三日月宗近便按在直家的肩膀上。
这把剑距离直家的脖颈仅有分毫，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身首异处。
正义冷冷地看着这个精明如狐的男子，他知道，丹羽长秀的死和他脱不开干系！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
“宇喜多直家，你太贪心了！”
正义一针见血，直家双腿发软，再无先前想要渔翁得利的悠然姿态。
“我、我……”
“你派你的弟弟想要敲诈丹羽长秀，是吧？”
“抱歉，我不该……”
“宇喜多忠家，是你命花房一族带兵挡住了丹羽长秀的退路，是吧？”
“羽田阁下，鄙人只是想……”
正义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以至于直家等人被镇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还处于呆愣状态的花房正幸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下意识摸了摸。
旋即，他的头颅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掉落在地！
“把花房一族——”
“斩尽杀绝！”
这句话犹如恶魔呓语，令宇喜多兄弟二人连一声“不”都说不出口。
正义将冷彻的目光再次投向两人，霸气凛然道：
“跪下！臣服！”
宇喜多直家做梦都没想到，羽田正义竟然会以如此强势的姿态让自己臣服。
但是，面对十万大军的强攻，天神山城瞬间沦陷。
宇喜多直家忽然发现，手中那些自以为是的筹码，在羽田正义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稍有迟疑，下一秒将会像花房正幸那般，人头落地！
“臣宇喜多直家，叩见家主大人！！！”
至此，精明的宇喜多直家屈服于正义的淫威之下。
正义冷着脸没有看直家，剑指西国：
“下一战，备中高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