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1年9月中旬,羽田十万大军抵达备中国。
备中高松城。
“吉川大人,外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羽田正义的军队,据说此次敌人号称十万雄师!”
天守阁内,清水宗治一脸凝重地向这座城池的最高指挥官,吉川元春汇报军情。
吉川元春皱了皱眉,咬牙道:“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羽田家这是准备倾巢而出了吗?”
清水宗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
“或许,我们真的不该杀丹羽长秀……”
“八嘎!”
吉川元春这段时间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见这话,立刻眉头竖起呵斥道:
“本大爷想杀谁就杀谁,你一个小小的城主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
“哈!”
清水宗治连忙卑微地低下头来。
他很识相地把矛头转向别人,说道:“都怪那宇喜多直家,听说羽田正义把花房家一族全都屠戮殆尽,宇喜多直家见状膝盖都软了!
现在备前、美作两国皆已臣服羽田家,羽田正义再无后顾之忧,想要利用先前对付丹羽长秀的战术恐怕行不通了!”
吉川元春拥有极为丰富的战争经验,如今己方两万,敌人十万,敌众我寡之下只能借助外力。
除了可以依仗城池和地形笼城抵抗,士气同样是重中之重。
吉川元春冷静分析道:
“如今羽田家势如破竹,我敢说全天下的百姓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争,只要我吉川元春能以两万守军硬生生挡住羽田家的十万大军,那么全日本的武士都知道,羽田正义只不过是宵小之辈罢了!
如此一来,羽田势士气低靡,我军声威浩荡,天下皆附庸毛利,转而将矛头对准外强中干的羽田正义!”
清水宗治闻言恍然大悟,惊叹道:
“原来如此!吉川大人这是想借天下之势压倒羽田正义啊!”
“不错!”
吉川元春战意高昂,道:
“我们要逐渐削弱敌人的力量!清水宗治,你先向羽田势派去使臣告诉羽田正义,丹羽长秀乃是自刎而死,并非死在我手,而且本家已经在城内建造丹羽长秀的衣冠冢,希望能与他们进行谈判。”
“纳尼?!这个时候谈判恐怕派不上用场吧?!”清水宗治疑惑道。
毛利家把羽田家的重臣杀了,若是真要谈判下去,留给清水宗治就只有切腹一条路了。
清水宗治重情重义,忠心耿耿,他扪心自问愿意为毛利家付出生命,可是能活下来谁又愿意主动赴死呢?
不过,久经沙场的吉川元春自然能看透清水宗治的心思,冷笑道:
“放心,谈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双方达成一致,而是拖延时间!”
“臣愚钝,请吉川大人明示。”清水宗治双目圆睁,沉声说道。
吉川元春解释道:
“只要我们能够坚守城池,拖得时间越久,世人就越明白,所谓的十万大军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毛利家则是真正的战争英雄!随后我的弟弟小早川隆景就能通过外交手段拉拢更多的力量,一举击败羽田正义!”
清水宗治恍然大悟,喜上眉梢:
“若真能如此,我们就是讨灭羽田家的英雄了!”
“哈哈哈!”
吉川元春大笑道:“快去吧!随后我会亲笔书信给隆景,让他借备中高松城战争之势,最好直接让四国臣服!”
“哈!”
……
羽田势,龙王山本阵。
“丹羽长秀并非我家主公亲手斩杀,为了表达歉意,本家特意在备中高松城建了一座丹羽大人的衣冠冢,我家主公说了,只要您愿意答应我们停战8个月的要求,贵方的要求本家会尽可能做到。”
“藤林正保!”
“臣在!”
“把这个家伙的衣服扒了让他滚蛋!”
“哈!”
“羽田阁下!本家可不是真田、上杉家那种软脚虾!最好答应下来,否则……哎!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
藤林正保快步走进军帐,强行将这名使臣的衣服扒光丢出帐外。
众人看到毛利家使臣那光溜溜的身体哄堂大笑起来。
使臣脸上臊红,一边咒骂,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狼狈逃窜。
“我一定会回来的!”
刚才那名使臣,已经是备中高松城派来的第七个人了。
正义扶着额头,就在不久前,藤林正保带着暗部的忍者查探敌情,城内守军足有两万,而且附近地形极为复杂,想要攻城必然就需要大量的竹筏,延续丹羽长秀的战术攻城。
可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持久战。
十万雄军,每一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正义很清楚对方想要借此拖延时间。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方就越不利。
而不惜一切代价强攻的话,又会对己方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更重要的是,正义打算一举将毛利家镇压!
“一座备中高松城就如此棘手,毛利家的战略部署果然厉害……”
正义低声思索,他很清楚,毛利家背后真正的掌舵人乃是西国第一智将,毛利元就。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甫一交手正义便感觉压力山大。
“传令下去,我要召开最高军事会议!”
“……”
片刻之后,家老竹中半兵卫带领智囊团走进军帐。
“家主大人!”
众人齐声说道。
不过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正义竟然把作为人质的黑田如水也叫了过来。
小寺政职死后,黑田如水便成了跟在正义屁股后面的侍从,并无实际职位。
而正义特意叫来黑田如水的目的,乃是因为历史上后者曾向丰臣秀吉建议采用水攻的战术攻城。
不知道在这个时空,比历史上早了整整十年的战争,黑田如水是否还具有十年后的智谋。
正义直接抛砖引玉,道:
“若是我们全力强攻,想来这座城池会很快就失陷了吧……但是,这样做伤亡过大,士气下降的话,对后续讨伐毛利家的战斗产生不利影响,今天叫你们过来,是大家集思广益,能以最快的时间,最小的伤亡解决这场战斗!”
本多正信闻言扶着下颚沉吟道:
“家主大人,丹羽大人生前采用竹筏的方式,我们可以沿用这个战术,再加上适当的调略部署,伤亡能降到最小。”
正义摇了摇头,道:“不行,城中守备一万余人,埋伏在西部和北部山区也有数千,在砍伐资材期间肯定会被敌人发现,早有准备的敌人以火矢应对,我方损失惨重。”
正义喟然长叹,死死地盯着地图不再言语,一众足智多谋的家臣也坐在两旁陷入沉思……
沉默许久,正义忽然发言:
“不如用水攻如何?”
“水攻?”
众人疑惑道。
竹中半兵卫眯了眯眼睛,上前说道:
“此城地形复杂,而且备中高松城和附近的沼泽也不一定能蓄得住水啊!”
竹中半兵卫对此表示担忧。
正义闻言神色黯然下来,就连足智多谋的竹中半兵卫也怀疑水攻的可行性,那么……
“鄙人赞成水攻!”
一道坚定的声音打断了沉寂的氛围。
正义抬头一看,眼前一亮。
是黑田官兵卫!
“八嘎!”
本多正信脸色一黑,指着黑田官兵卫呵斥道:
“主公能让你出席已经是看得起你了,就连竹中大人都不看好的计策,你还敢公然支持,是想要本家重蹈覆辙吗?!”
黑田官兵卫眯了眯眼睛,脚步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不过下一刻,失落的内心被正义鼓舞。
“让官兵卫说。”
“哈!”
黑田官兵卫再度鼓起勇气,当着众人的面鞠了一躬,侃侃而谈起来:
“看此地的情况,似乎没有太多的选择,就算用木筏也需要足够宽敞的地方……”
黑田官兵卫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地图旁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笔画起来。
“那么……”黑田官兵卫在地图上标记了一处地点,这里正是备中高松城和周围的沼泽地带,“让这个地方彻底变成一个湖泊吧!”
“纳尼?!”
“变成湖泊?!”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
众人惊疑不定,而正义却愈发欢欣起来。
他抬手虚空按下,不和谐的声音迅速消失。
“继续说。”
“这里两面环山,备中高松城正好座落在这低洼地区,旁边的足守川也高于城池,不正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吗?”
黑田官兵卫说着,就在城池东南方向的缺口处用力画了一条线路,道:“只需要在下游的位置筑造堤坝,然后把足守川掘处一个口子,川河倒灌直接把这座城给淹没掉!”
正义站起身来盯着黑田官兵卫圈出的位置和线路,又看了看附近的地形,道:
“在这里筑造堤坝的话,很有可能将两侧的长野川和高野川的分支汇入进来……”
“没错!”黑田官兵卫朗声说道:“如此一来,备中高松城就成了湖心的孤岛,那时候守城将领一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然而,竹中半兵卫一眼就看出问题,一针见血道:
“可是,按照足守川的水流判断,哪怕是加上另外两条河川的分支,想要淹没备中高松城的话,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期间的消耗无比巨大,这样做存在风险啊!”
黑田官兵卫点了点头,满眼欣赏道:“不愧是竹中大人,水攻之法在于改变地势,而真正决定时间的因素是它……”
黑田官兵卫忽然手指苍天。
众人抬头,一脸茫然。
他们只看到了天上的乌云,却没有反应过来黑田官兵卫所指何物。
正义恍然大悟,惊讶道:
“是大雨!”
“知我者,羽田殿下也!”
黑田官兵卫诚然道:“山阳道的大雨往往在九月间降下,鄙人夜观天象,骤雨将至,我们要赶在下雨之前做好准备,水攻之策就不会被敌人看破!”
“夜观天象……”阴阳师白井入道心中腹诽,这不是把我活给干了吗?
他上前说道:“家主大人,臣愿以三天为期限,古有唐土孔明借东风,如今有白井入道求天雨!”
正义终于笑了起来,一拍大腿道:
“好!就这么干!黑田官兵卫!”
“鄙人在!”
“我暂时封你为我帐下军师参谋,智囊团的准成员!以后准许你成为我羽田家的家臣了!”
黑田官兵卫双眼,扑通一下跪伏在地,声泪俱下道:
“臣定不负君之所望!”
“黑田官兵卫,我命你现在就骑马去蛙鼻一带,在这里插上小旗作为标记,沿途让足轻开始动工……”
正义交代完黑田官兵卫,再道:“白井入道,你在此期间开坛做法,若是真能求来天雨,我军必然士气大振!”
“臣遵命!”
随后,正义大手一挥,声音洪亮道:
“水淹高松城——”
“开始!”
“嘿……嘿……哦!!!”
于是,日本战国时代最著名的水攻之一“水淹高松城”,拉开序幕!
……
翌日,滚滚黑云渐渐将这座孤城包围起来。
吉川元春带着清水宗治登上望楼极目远眺,只见那八幡山和龙王山上一群足轻正在夯土劳作,两人都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在建造围墙和瞭望塔吗?”
吉川元春眯了眯眼睛疑惑道。
清水宗治点了点头,道:“看样子确实如此。”
“呵呵……”
吉川元春轻蔑笑道:“看来羽田正义这是要打算持久战了。”
清水宗治随口拍了个马屁,道:“这简直就和吉川大人预测的一样,持久战才是对我方最有利的战术,敌人正中下怀啊!”
“我看羽田正义确实是疯魔了,没想到丹羽长秀在他心目中的竟然有如此重的份量,难怪会不顾一切地率大军攻打过来,只可惜……”
吉川元春觉得正义败局已现,傲然道:“十万大军的每日消耗量极为庞大,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给活活拖垮!”
“将军大人威武!”清水宗治诚然恭贺。
“传令下去,全城戒备!准备打持久战!”
“哈!”
“……”
而另一边,羽田势则是热火朝天的干着,白井入道在龙王山本阵设坛作法,高举双手仰天长啸:
“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