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曙光初破,却未能驱散宫闱间沉沉的阴霾。一则消息仿若凛冽寒风,呼啸着贯穿宫廷的每一寸砖石:乔晚禾昨夜侍寝,承蒙圣心眷顾,圣上悦然之下,即刻传旨晋其为贵人。此讯宛如巨石坠湖,于姜云礼本就波涌难平的心海掀起惊涛骇浪,震得她五内俱乱。
彼时,姜云礼的宫殿内,幽冷孤寂之气仿若实质,丝丝缕缕缠绕其间。殿外,几株枯树伶仃而立,在料峭晨风中瑟缩颤抖,残枝败叶零落在墙角,似是被宫闱争斗碾碎的残梦,徒留一片衰败与萧索,恰如她此刻晦暗无光的心境。她因前夜之事已郁气填胸,熬了整晚,此刻闻听乔晚禾位分反超自已,更是怒火攻心,怒焰腾腾,几欲焚尽周遭一切。
她满心怨愤难抑,哪能继续困于宫中。行至门口,抬眸远望,庭院空旷,石板路在昏沉天色下泛着冰冷的幽光,仿若一条无情的枷锁,死死禁锢着她的行动与希望。贴身宫女青锁见状,疾步上前阻拦,屈膝跪地,神色惶恐:“主子,您现今尚在禁足之期,此时外出,若被皇上察知,定然降罪,恐会引发更多祸端啊。”姜云礼一腔怒火正无处宣泄,见青锁阻拦,怒目圆睁,呵斥道:“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
青锁吓得连连叩头,泣声道:“主子恕罪,奴婢一心只为您着想。”姜云礼切齿痛恨,恨恨地瞪向门外,然圣谕威严,她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强抑怒火,恨恨转身,重回宫中。
返回宫内,姜云礼于殿中焦灼踱步,殿内烛火飘摇闪烁,光影于墙壁上诡谲舞动,仿若宫闱暗影中的阴谋诡计,变幻莫测。她苦思冥想,试图在这困局之中觅得一线生机。忽然,她眼眸一亮,计上心来,急命青锁:“速去取纸笔与经书来。”青锁满心疑惑,却不敢多言,赶忙取来一应物件。姜云礼展纸濡墨,笔锋落处,墨痕点点,开始一笔一划地誊抄经书。
青锁在旁,终是按捺不住,轻声探问:“主子,您这般行事,究竟是何意?为何突然要抄经书?”姜云礼手不停挥,边写边答:“哼,那乔晚禾现今圣宠正盛,我欲在这宫中重新站稳脚跟,非得扭转皇上对我的观感不可。我抄此经书,便是要让皇上以为我诚心悔过,或能借此挽回些许局面。”言罢,她目中闪过一抹决绝,笔下字迹愈发刚劲,似要将满心的愤懑与筹谋皆融入其中。而此时,殿外风声尖啸,仿若宫墙内无数幽咽的冤魂,哭诉着这深宫中无尽的权谋倾轧与辛酸悲苦。
乔晚禾携着贴身宫女亦巧的手,款步于回宫的小径之上。秋风吹动她的裙摆,似是舞动的蝶翼。小径两旁的枫叶如烈火般燃烧,将天空都映照得一片绚烂。地上堆积的落叶,像是为她们铺就的金红地毯,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乔晚禾心中满是回宫后的轻松,想着晋升的旨意,又隐隐有些忧虑,这宫中波谲云诡,盛宠之下,不知藏着多少双窥视的眼睛。
此时,远远的走来一位女子,那位女子上前盈盈请安。乔晚禾抬眸,见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身姿婀娜,虽未施粉黛,却透着一股温婉的气息。
“臣妾参见乔贵人,恭喜娘娘晋升位分,深得皇上盛宠,真乃大喜之事。”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
乔晚禾微微浅笑,轻声问道:“你是何人?”女子恭敬作答:“臣妾乃正四品忠武将军之女程嘉允,初入宫廷,诸多规矩还不甚明了,还望乔常在日后多多提点。”乔晚禾听闻,热络地拉起程嘉允的手,说道:“原来是程妹妹,不必多礼,往后在宫中,咱们相互照应便是。”她心里想着,这宫中多些盟友总归是好的,多一个朋友,或许就少一份危险。
寒暄几句后,乔晚禾带着亦巧继续回宫。程嘉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她暗自思忖,皇上应当偏爱如乔晚禾这般热烈开朗之人。自已的性子恬静内敛,与乔晚禾截然不同,这般性子在这宫中,不知何时才能入了皇上的眼,得那恩宠眷顾。她心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又想到乔晚禾如今圣眷正浓,这宫中女子众多,嫉妒之心犹如鬼魅,无处不在。她此番得宠,会不会在这深宫中掀起一番波澜,惹来无尽纷争?程嘉允轻轻摇头,罢了,自已本就无意卷入那些勾心斗角之中,守着这宫中一方四角天空,安稳度日便好。她长舒一口气,仿佛将那些烦恼都抛诸脑后。
念头至此,她只觉心情豁然开朗,便沿着园子中的青石小径悠然闲逛起来。园中菊花正盛,金黄一片,秋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花丛间,几只彩蝶翩跹起舞,似在与菊花争艳。程嘉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惬意,远处的宫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庄严肃穆,墙根下的青苔却透着一丝生机与倔强。
下了早朝,应景澜径直前往皇后姜知渺的昭和殿用早膳。因少了姜云礼的搅扰,今日他较昨日更早抵达。彼时,姜知渺正在小厨房忙碌,应景澜便踏入那烟雾缭绕的小厨房寻人。眼前景象,令他思绪飘回辽城时光,那时他还是逍遥王,每逢过年,他与姜知渺便会同下人一道于厨房筹备年夜饭,欢声笑语,暖意融融,往昔岁月,当真怀念。
姜知渺察觉应景澜前来,赶忙催他出去,称早膳即将备好。随后,她端着莲子百合粥送至应景澜面前。应景澜却温柔地牵住她的手,让她一同坐下,还将粥的第一口喂给她,轻声说道:“辛苦渺渺了。”一时间,帝后之间尽显恩爱和谐,那股温情在昭和殿内萦绕不散。
姜知渺的脸颊悄然泛起一抹红晕,她轻咬下唇,嗔怪地瞥了应景澜一眼,“阿澜,此般行径,真像个未长大的孩童,实难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可那一双翦水秋瞳里,却似盛着一泓化不开的宠溺与温柔笑意,仿若春日暖阳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照着满心的欢喜与深情。
应景澜仿若未闻她的嗔怪,只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微微用力握紧了她的手,那力度像是在诉说着害怕失去的惶恐与珍视。另一只手则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缓缓抬起,轻轻为她捋了捋鬓边那几缕垂落的发丝,指腹不经意间滑过她细腻的脸颊,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似有丝丝电流从肌肤相触之处传遍全身。
早膳过后,应景澜执意拉着姜知渺在昭和殿的庭院中漫步。庭院里的枫叶仿若被秋霜浸染,红得浓烈而肆意,一片一片如燃烧的火焰,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铺就了一层华美的锦缎。应景澜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拾起一片色泽最为艳丽的枫叶,转身轻轻放在姜知渺那微微摊开的掌心,目光始终紧紧锁住她的面容,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深情地说:“渺渺,这枫叶红得似火,恰似我对你的心意,自初见你的那一刻起,便在心底熊熊燃烧,从未有过丝毫更改,岁月亦无法使其黯淡。”姜知渺垂眸凝视着掌心的枫叶,那清晰的脉络似是命运交织的纹路,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她微微仰头,眼中泪光闪烁,恰似星子在夜空中闪烁,“阿澜,从辽城到如今这宫中的相伴,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其间风雨兼程,可我从未有过一丝后悔,只愿能长伴君侧,共赴白首之约。”
两人正说着,一只斑斓蝴蝶翩跹而来,它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姜知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不自觉地追随着蝴蝶那灵动的身影。应景澜看着她那专注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仿若能包容世间一切。他悄声吩咐侍从莫要惊扰这方小小的美好。待蝴蝶悠悠飞走,姜知渺才似从一场美梦中惊醒,回过神来,她略带歉意地对应景澜展颜一笑,那笑容里有一丝羞涩与不安。应景澜却只是缓缓地摇摇头,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一朵盛开的娇花。他微微低头,在她耳畔低语:“渺渺,我愿与你共享这世间一切美好,大至山川湖海,小至这庭院中的一叶一蝶,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姜知渺静静地靠在他宽阔而温暖的怀中,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声声沉稳的跳动仿佛是世间最动人的乐章,她轻声应道:“有阿澜在,我便似拥有了整个世界,这是我一生修来的福分,愿以余生相伴,生死相随。”
御书房内,应景澜身着龙袍,身姿挺拔却略显疲惫地坐在御案之后,手中的朱笔一刻未停,在一份份奏折上落下御批。此时,小太监福泉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恭敬地行礼后,细声说道:“陛下,宋美人听闻皇上忙于政务,特亲手做了点心送来,以表心意。”应景澜仿若未闻,眉头都未抬一下,冷淡地吐出几个字:“让她拿回去。”
福泉赶忙退出去,将皇上的旨意传达给在殿外等候的宋静姝。宋静姝一听,眼眶瞬间红了,那盈盈双眸中蓄满了泪水,委屈巴巴地哭诉道:“公公,我可是做了一早上啊,满心都是皇上,就盼着皇上能尝一口。”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往福泉手里塞,“公公,您就行行好,再帮我通传一次吧。”福泉吓得连连后退,双手乱摆,“宋美人,使不得,咱家不敢收,这是皇上的旨意,咱家实在为难。”宋静姝见此,哭得愈发伤心,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福泉瞧着宋静姝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犹豫再三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宋美人莫要再哭了,咱家进去再为您说一次,可成与不成,咱家也无法保证。”宋静姝一听,立马止住了哭泣,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满是期待地看着福泉。福泉转身走进御书房,再次来到御案前,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宋美人说她做这点心费尽心思,花了一早上,实在是诚心一片,还望皇上能收下。”应景澜眉头微微皱起,似是被这反复的打扰弄得有些厌烦,他搁下手中的笔,无奈道:“罢了,你让她先离开,你把点心收进来放着吧。”
福泉领命而出,将结果告知宋静姝。宋静姝一听,原本还挂着泪痕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心中满是欢喜,觉得自已这次的点心攻势似乎让皇上对自已有了些许不同,仿佛看到了在这深宫中受宠的希望,已然觉得自已与皇上的距离更近了一步,连离开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福泉捧着点心往御书房的偏殿走去,宋静姝只盼着皇上日后能尝上一口,记住她的好。
夕阳的余晖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飞檐上,给巍峨的宫室染上一层暖金的色调。御书房内,应景澜已在如山的奏折间埋首许久,直至傍晚时分,那专注的神情未曾有半分松懈。
此时,姜知渺轻移莲步,手中稳稳提着食盒走进御书房。应景澜闻得脚步声,抬眸一看是姜知渺,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如春风拂过,满是欢喜之色,连忙放下手中朱笔,起身招呼道:“渺渺,你来了。”边说边快步上前,拉着姜知渺的手,将她引至自已的龙椅旁,轻轻揽着她的腰肢,让她坐在椅上,自已则顺势坐在她身侧,与她并肩而坐。
两人坐定后,应景澜拿起一份奏折,指着上面关于扬州寒潮降温之事,目光温和地看着姜知渺,问道:“渺渺,这扬州寒潮冻伤严重,急需能臣前去治理,我心中虽有几个人选,却仍有些犹豫,不知你觉得应当派哪位大臣前往处理最为妥当?”姜知渺微微垂首,秀眉轻蹙,思索片刻后,缓缓道出一位大臣的名字,“中极殿大学士,向凌岳。”应景澜听后,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抬手轻轻摸了摸姜知渺的脑袋,笑着说:“我就知道渺渺聪慧过人,你这推荐正合我心意。”
姜知渺浅笑不语,起身帮他把批阅好的奏折整齐地放到一旁,边放边说道:“福泉公公与我讲,你批阅奏折太过专注,连午膳都未曾用。我心中担忧,便赶忙做了些吃食送来。”话说到此处,她的目光忽然瞥见旁边桌上放置的一个精致食盒,那食盒的样式一看便知是出自后宫妃嫔之手,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于是轻声询问道:“阿澜,这是谁送来的呀?”
应景澜一听,脸上神色微变,竟似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一般,略带局促地连忙解释道:“这是宋美人送来的。我本不肯收,可她在门口哭闹不休,吵得我实在心烦,无奈之下才让福泉拿进来了。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口都未吃。”姜知渺看着他那有些紧张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语重心长地说:“阿澜,你是这天下之主,肩负着江山社稷,固然应以国事为重,但也不该如此不顾惜自已的身体,饿着肚子批阅奏折,这让我怎能不心疼。”应景澜握住姜知渺的手,贴在自已脸上,柔声道:“有渺渺这般关怀,我纵是劳累些,亦觉心中满是慰藉。”
姜知渺唇畔浮起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的浅笑,那笑容恰似柔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轻柔且温婉。她纤手轻抬,如抽离藕丝般缓缓抽回被应景澜紧握的玉手,继而素手轻启带来的食盒,动作恰似抚琴弄弦般优雅流畅,盒内菜肴仿若精心绘制的画卷,色泽鲜亮,热气升腾间仿若云雾缭绕的仙馐。她玉指如灵动的蝶,娴熟而又不失优雅地为应景澜布菜,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尽的关切与深情,那眼神仿若春日暖阳下的幽泉,澄澈且满含温柔。
她的目光落在宋静姝所赠食盒之上,好奇之心涌起,她似探寻幽秘般上前开启,刹那间,一盒宛如精雕玉琢的糕点呈现在眼前。糕点的精致令人惊叹,每一块都似是天宫巧匠精心打造的琼花瑶朵,有的如晨曦中初绽的玫瑰,娇艳欲滴;有的若月夜里静卧的玉兔,乖巧可爱。糖霜与果脯的点缀,恰似繁星洒落,在烛光的轻抚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姜知渺不禁朱唇轻启,发出由衷赞叹:“宋美人的手艺,真可谓鬼斧神工,这般精妙绝伦之糕点,令我望尘莫及。”言罢,她秋波流转,望向正在用餐的应景澜,眼眸中狡黠与撒娇之意交织,仿若星子闪烁:“阿澜,待来日我去向宋美人研习糕点技艺,待技艺娴熟,便亲手为君烹制,阿澜意下如何?”
应景澜搁下碗筷,抬眸望向姜知渺,眼中笑意深邃而宠溺,“渺渺既有此心,我自是满心期待。我知渺渺聪慧过人,无论何事,一经渺渺之手,必成妙事。”他拉过姜知渺的手,轻轻着她的指尖,“只是莫要让此事成为你的负累,但求渺渺每日欢喜无忧。”
姜知渺微微歪头,发间步摇随之轻晃,流光溢彩。“阿澜放心,此于我而言并非难事,能为阿澜亲制糕点,我心中亦觉欢喜。”说罢,她命福泉公公将宋静姝的糕点妥善收起,又转身为应景澜斟上一杯香茗,“阿澜用过膳后,饮些茶水解腻吧。”
应景澜接过茶盏,轻嗅茶香,赞道:“渺渺考虑周全,此茶清香扑鼻,正合我意。”两人相视而坐,或低声交谈几句朝堂趣事,或只是默默凝视彼此,时光仿佛在这御书房中变得温柔而缓慢。
姜知渺陪着他在御花园中散步。园中繁花似锦,月色如水洒在他们身上。应景澜握住她的手,将她送回寝殿,自已回了长庆殿,敬事房的小太监元德端着妃嫔们的绿头牌来让皇上翻牌子,应景澜随手一拿,映入眼帘的名字是范熙锦,不认识,算了,反正是走个过场。“传唤她来侍寝吧。”
“是。”元德退出长庆殿复命。
范熙锦所在的宫殿被一片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她正坐在榻上,手中随意翻着一本诗集,可心思却全然不在其上。这时,贴身宫女匆匆而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欣喜,屈膝行礼后赶忙说道:“小主,大喜啊,皇上传唤您今夜侍寝呢!”范熙锦先是一愣,随即那双眼眸中满是惊喜与兴奋,手中的诗集“啪”地掉落在地。
她立刻站起身来,在宫女们的簇拥下开始精心准备。先是在浴桶中洒满了花瓣,用带着馥郁香气的香胰子仔细清洗着每一寸肌肤,直至肌肤泛起微微的粉红,如春日盛开的桃花般娇嫩。出浴后,宫女们用柔软的锦帕为她拭干身子,又为她穿上了一袭华丽的锦缎衣裳,那衣裳上绣着精美的鸳鸯图案,一针一线都饱含着无尽的期待。头发被精心梳理,盘成了一个典雅的发髻,插上了华丽的珠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妆容更是精心描绘,眉如远黛,唇若樱桃,面若桃花。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怀揣着满心的欢喜与忐忑,随着领头的公公穿过长长的回廊,向着长庆殿走去。长庆殿内,烛火摇曳,应景澜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正站在案前专心研墨写字。范熙锦踏入殿门,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赶忙屈膝行礼,声音轻柔而又带着一丝颤抖:“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礼毕,她缓缓起身,目光落在那方正在研磨的砚台上,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臣妾愿为您研墨。”
应景澜并未抬头,手中的动作依旧沉稳,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必,你自行睡下吧。”范熙锦一听,心中顿时如坠冰窖,惶恐万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皇上,可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臣妾知错了,请皇上恕罪。”应景澜这才微微抬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眼中并无波澜,只是平静地说道:“你起来吧,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今夜之事,朕希望你不要与任何人说起,日后朕自会给你相应的地位,但你莫要妄图越界。”
范熙锦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她缓缓走到床边,却不敢即刻躺下。她的心中思绪万千,既为皇上没有怪罪而稍稍松了口气,又为皇上那冷漠疏离的态度而感到哀伤。她想着,是所有妃嫔都如此待遇,还是仅仅是自已,难道是因为自已身份过于低微吗,也是,家父只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自是比不上别人。本以为今夜侍寝是改变命运的契机,可如今看来,这宫中的路依旧迷雾重重。她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不知未来在这深宫中等待自已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