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允静静地躺在太医院的病榻上,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这几日在太医的悉心照料下,她的脸色已渐渐有了些许血色,但身体依旧虚弱。
余蕴然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房间。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食盒,里面装满了各种珍贵的补品。余蕴然走到江知允的床边,轻轻放下食盒,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阿允,你好些了吗?我听闻你中毒之事,心中担忧不已,特意给你带来了些补品,希望能对你的身体有所助益。”
江知允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余娘娘费心了。你能来看我,我心中很是欢喜。”余蕴然轻轻握住江知允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眉头微微皱起:“你不必与我见外,今后唤我蕴然便是。你这一遭受苦了,可知道是谁如此狠心对你下此毒手?”江知允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我也不清楚,邵姐姐正在调查此事,希望能早日找出真相。”
余蕴然轻轻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这宫中人心险恶,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对了,你可知晓最近宫中的一些传闻?”江知允好奇地看着她:“什么传闻?我在这太医院中养病,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余蕴然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自从你在昭和殿晕倒后,皇上对太乐坊的事情格外上心,似乎是在追查与你中毒相关之事。而且,太乐坊中那位叫敬嫣的被指认与你中毒有关,已被关押起来了。”
江知允心中一惊:“敬嫣?我与她并无深仇大恨,为何她要对我下毒?”余蕴然摇了摇头:“这其中的缘由尚不清楚,只知道她说是受了一个小宫女的指使,可那小宫女却身份不明。”江知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看来此事背后定有隐情,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两人又聊了些许宫中的趣事,余蕴然的陪伴让江知允在这病痛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余蕴然起身告辞:“阿允,你且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江知允点了点头:“蕴然,今日多谢你了,你慢走。”看着余蕴然离去的背影,江知允单纯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姜云礼静坐在窗边,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却无法温暖她那冰冷的心肠。她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曲谱之上,看似专注,实则心乱如麻。此时,青锁迈着轻盈的步伐悄然走近,而后微微俯身,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姜云礼听闻,缓缓放下手中的曲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说道:“她还真是命大,竟然能被皇上及时救起。”说罢,她抬眸看向青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问道:“你此番行事,可曾暴露了自已的行踪?若是被人察觉,你我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青锁赶忙恭敬地回答:“小主放心,那日我送药之时,特意披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将自已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而且,我提前服下了特制的药物,成功变换了音色,任谁也无法辨认出我的身份。”姜云礼微微点头,心中的不安这才稍稍散去。
她重新靠回椅背,眼神逐渐变得阴鸷起来,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何才能彻底除去江知允这个心腹大患。那张与姜知渺如出一辙的脸,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头,令她寝食难安。在姜云礼的眼中,江知允就如同一个突然闯入她精心布局世界的不速之客,只要她存在一天,就极有可能会破坏自已长久以来的谋划,阻挡自已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
姜云礼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与无情,绝不能心慈手软。她开始在脑海中仔细谋划着下一步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斟酌,每一种可能都认真考量。她思索着是否要利用太乐坊中尚未被牵扯出来的,或者在江知允的药食之中再做手脚,亦或是制造一场看似意外的灾祸,让江知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宫廷之中。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仿佛已经看到了江知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那一天,而她则可以毫无阻碍地向着自已的目标大步迈进,将这宫廷中的一切掌控在自已的手中。
连续几天江知允都在太医院待着,她在太医院的病房中待久了,只觉烦闷,便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气。她缓缓走出太医院,沿着蜿蜒的小径,不知不觉来到了附近的祈双亭。此时的她,手中捧着一本诗集,进入亭中,随后轻轻坐下。阳光宛如金色的纱幔,从天空斜斜地洒下,轻柔地披在她乌黑亮丽的头发上,泛出迷人的光泽。她微微低头,专注地阅读着诗集,每当读到那些优美动人、意境深远的好诗句时,她那白皙的脸上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淡雅而迷人。
应景澜今日处理完政务后,他本打算径直前往太医院看望她,可到了太医院却得知她不在。询问了一番后,得知她去了祈双亭,于是便朝着祈双亭的方向赶来。当他远远地看见祈双亭中那个静静看书的身影时,心中猛地一颤,往昔与姜知渺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璀璨的星辰,在他的脑海中闪烁不定。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应景澜缓缓走近祈双亭,而此时沉浸在诗集中的江知允,脸上还挂着那未消散的微笑。忽然,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应景澜的视线交汇在一起。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江知允心中一惊,正欲起身行礼,应景澜见状,连忙伸出手轻轻拦住了她,语气轻柔地说道:“你且好好看书便是,不必多礼。朕今日前来,只是想看看你的身体是否康健起来。如今见你已有所好转,朕也就放心了。”
江知允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多谢皇上关心,奴婢已经好多了。”应景澜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下毒之人,朕已经找到了。只是那幕后指使之人,目前还尚未有眉目。”江知允听闻,与余蕴然说的别无二致,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说道:“皇上不必挂怀,奴婢能安然无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幕后之人,相信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应景澜看着江知允那柔弱却又坚强的模样,心中那股复杂的情感愈发强烈。他努力想要抑制住内心深处涌起的那股悸动,强迫自已将视线从她的脸庞上移开。他深吸一口气,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朕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了。你看完书后,早点回去休息。如今已入深秋,天气渐凉,你身体才刚刚好转,莫要冻着了。”
应景澜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祈双亭,那离去的背影略显慌乱,仿佛在逃避着什么。江知允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微微愣神片刻后,便重新坐回亭中的石凳上,继续沉浸在诗集的世界里。
而应景澜并未走远,他径直来到了淞青阁。这淞青阁的位置极为巧妙,正好能将祈双亭以及周围的小径尽收眼底。应景澜站在阁中,目光紧紧追随着江知允的身影,久久未曾移开视线。福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侧,已经侍奉一年的他,一眼便能看穿皇上心中的纠结与困惑,于是轻声宽慰道:“陛下,莫要太过伤神。”
应景澜微微转过头,看着福泉,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期待,忍不住问道:“福泉,你说江知允会不会就是渺渺?会不会是上天怜悯朕,让她重回朕的身边?”话一出口,应景澜自已都被这荒谬的问题逗笑了。他深知人死不能复生,可江知允与姜知渺那张相似的面容,以及她偶尔流露出的神态,总是让他在恍惚间产生这样的错觉。
福泉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这世间之事,本就难料。若是陛下心中如此期望,那她便是又何妨?或许这样想着,能让陛下您的内心得到些许宽慰。”应景澜听了福泉的话,微微苦笑,他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罢了。但在这纷繁复杂的宫廷之中,面对江知允这个特殊的存在,他又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波澜。他再次望向祈双亭的方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回忆与现实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缠绕,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过了许久,江知允沿着熟悉的路径缓缓回到太医院,午后的阳光洒在庭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刚踏入房间,般若便如往常一样端着药走了过来。热气腾腾的药碗在她手中稳稳当当,药香混合着苦涩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
此时,房间里静谧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般若轻轻靠近江知允,压低声音问道:“见到皇上了吗?”江知允微微颔首,伸手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目光有些许凝滞。她轻启朱唇,将药缓缓送入口中,刹那间,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迅速散开,蔓延至整个味蕾。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般若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担忧。待江知允喝完药,般若轻轻拿过空碗放在一旁的桌上,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知允,你在这宫中务必万事小心。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你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一旦出现任何你掌控不了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与你共同面对。”江知允听着般若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般若。般若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回抱,双手在江知允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在给予她力量与支持。江知允在般若的耳边轻声说道:“阿若,你放心,我会一切小心的。我知道这宫中的路不好走,但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轻易退缩。”
入夜,应景澜坐在桌前,手指随意地在一叠绿头牌间滑动,最终停留在写有“宋静姝”的牌子上,随手将其翻起。这不过是他例行的公事,为了皇家子嗣的繁衍,他必须如此,哪怕心中并无半分兴致。
而在后宫的一角,得知自已被翻牌子的宋静姝却仿若未闻,面无表情地呆坐在原地,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侍女们匆匆围上来,七手八脚地为她梳洗打扮,准备送她前往皇帝的长庆殿。宋静姝任由她们摆弄,眼神空洞而迷茫。尽管如今她已获容华的位分,在这后宫之中也算有了一席之地,然而每日里她都被无尽的担惊受怕所笼罩,内心没有丝毫的愉悦可言。
应景澜在长庆殿中,如往常一般专注地批阅完堆积如山的奏折后,才缓缓起身走向床榻。他的内心对与除了姜知渺之外的女子同榻而眠有着本能的抗拒,可一想到与太上皇的约定,为了确保应承曦的安危,他又不得不肩负起传宗接代这一沉重的使命。他轻轻躺上床榻,正欲抬手抚灭那摇曳的蜡烛,却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宋静姝微微转了个身,将后背朝向自已,那单薄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有压抑不住的悲戚。
应景澜心中微微一怔,出于关切,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宋静姝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宋静姝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跳了一下,她转过头来,映入应景澜眼帘的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应景澜眉头微皱,轻声问道:“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莫要害怕,朕自会为你做主。”宋静姝听闻,却只是拼命地摇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情绪逐渐失控,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应景澜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竟泛起一丝怜悯,他像哄小孩子一般,将宋静姝轻轻搂进怀里,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替她抹去不断滑落的眼泪,试图给予她些许安慰,尽管他自已也不清楚,这后宫女子的悲戚究竟源于何处,又该如何真正地化解。
烛光摇曳,光影在帐幔间晃动。许久之后,宋静姝那悲戚的哭声才渐渐停歇,只余下偶尔的抽噎声。她仰起头,双眼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望着应景澜,那眼神中满是恳切与期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十分认真地问道:“陛下,臣妾能求您一件事吗?臣妾想……想见一下臣妾的母亲,臣妾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到她了。中秋夜宴之时,母亲染了风寒,未能入宫,臣妾心中实在是思念万分。”
应景澜看着宋静姝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略作思索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朕允了。你莫要再这般哀伤,以免伤了身子。”宋静姝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她忙不迭地点头致谢:“多谢陛下,陛下大恩,臣妾铭记于心。”
随着这一请求得到应允,宋静姝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缓缓躺回床上,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应景澜也侧身躺下,帐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彼此间没有再交流什么,唯有轻微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氛围里此起彼伏。
应景澜望着床顶的帐幔,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他想着宫廷中的诸多事务,还有那始终萦绕在心头的江知允的面容。而宋静姝,在经历了情绪的波澜后,此刻满心都是即将见到母亲的期待,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与母亲见面时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渐渐地,困意袭来,她的呼吸也变得均匀而平缓。在这寂静的长庆殿内,两人就这样在各自的思绪里,缓缓进入了梦乡,仿佛暂时忘却了宫廷中的种种纷扰与纠葛。
在皇宫那被夜色深沉笼罩的另一边,阴影如同墨汁般肆意蔓延,仿佛隐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的神秘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在宫墙间飞速掠过,向着掖庭的方向悄然潜行。
掖庭中,灯火昏黄摇曳,值夜的狱卒们昏昏欲睡。那神秘人脚步轻盈得如同一片飘落的鸿毛,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顺利地潜入到关押敬嫣的牢房区域。
牢房内,敬嫣瑟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与绝望。她听到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微动静,刚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发出呼喊,一道寒光便闪过她的眼前。神秘人手中锋利的匕首如毒蛇吐信般迅速刺出,精准地割断了敬嫣的咽喉。敬嫣的双眼瞬间瞪大,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喷射而出,染红了她身前的地面。她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无力地倒了下去,生命之火就此熄灭。
神秘人手法娴熟且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与迟疑。紧接着,他开始精心布置现场,伪造出敬嫣畏罪自杀的假象。他将敬嫣的身体拖到牢房中那根粗壮的木柱旁,让她半靠在柱子上,把那染血的匕首塞进敬嫣早已失去生机的手中,又用力在柱子上划下几道像是挣扎时留下的痕迹。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遗书,轻轻放在敬嫣的身边,那遗书上的字迹看起来像是敬嫣的手笔,内容满是忏悔与绝望,诉说着自已因下毒罪行败露而无颜苟活于世。
一切布置妥当后,神秘人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场,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他满意地微微点头,然后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敬嫣那冰冷的尸体和这看似毫无破绽却充满阴谋的“自杀”现场,等待着次日清晨被人发现,而那背后隐藏的真相,也随着神秘人的离去,被深深地掩埋进了皇宫这无尽的黑暗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