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在皇宫的青石小径上,邵云与江知允相伴而行,朝着奉天阁的方向缓缓走去。邵云神色略显凝重,上次去奉天阁祈福很有效果,江知允果真好起来了,按照习俗应该去还愿。她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遂,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奉天阁的飞檐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庄严而神秘。当她们踏入阁内,一股静谧祥和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此时,大祭司那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大祭司身着一袭华丽而庄重的祭司长袍,上面绣着古老而神秘的符文,那些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她的面容被一层薄纱轻轻遮掩,只露出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透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大祭司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江知允的面庞上,刹那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记忆的画卷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她分明记得曾经见过江知允,那时只是觉得有几分相似,可如今这惊鸿一瞥,却让她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便是先皇后。那眉眼、那轮廓,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然而,她久在宫中,面上并未显露分毫,只是不动声色地微微眯起眼睛,试图透过江知允的眼睛看穿她的命运轨迹。往常,只需她轻轻一眼,他人的命运便如同摊开的书卷般清晰可见,可今日,她却只看到一片混沌的迷雾,什么也看不真切。这种情况竟然出现了两次,让她不禁对自已引以为傲的技艺产生了一丝怀疑,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已近日操劳过度,以至于灵力衰退?还是这女子身上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干扰着自已的窥视?
还愿之事完毕后,江知允与邵云一同离开奉天阁。刚走出阁门没多远,一位太乐坊的便急匆匆地朝着她们跑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说道:“邵姐姐,不好了,们发生了争执,场面快要失控了!”邵云一听,眉头紧皱,心中暗叫不好。她深知太乐坊里的这些们平日里相处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但若是发生大规模的争执,不仅会影响太乐坊的声誉,若是传到了上面人的耳中,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当下,她也顾不得江知允了,匆匆对江知允说道:“知允,我得先回去处理此事,你且自已回来,莫要乱跑。”说罢,便随着那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
江知允望着邵云离去的方向,微微抿了抿嘴唇,轻轻地笑了。她便沿着小径缓缓走去,她的脚步轻盈而缓慢,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在这看似平静的皇宫中,一场属于她自已的冒险即将拉开帷幕。
江知允沿着那雕梁画栋却又透着几分寂静的回廊,缓缓走近先皇后曾经居住的宫殿——昭和殿。阳光洒在朱红色的宫墙与金砖之上,却未能驱散江知允心中的那一丝敬畏与忐忑。虽说先皇后已然葬入皇陵,可皇上念及往昔深情,特在昭和殿设立了灵牌,以供宫中那些曾受先皇后恩泽、对其心怀爱戴之人前来祭拜缅怀。
江知允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殿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似在低诉着岁月的沧桑。映入眼帘的昭和殿内,一切陈设依旧保留着先皇后在时的模样。精致的雕花屏风静静伫立,仿佛还映照着先皇后的婀娜身姿;那张檀木书案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仿佛刚刚还有人在此挥毫泼墨;香炉中的残香尚未燃尽,袅袅青烟萦绕在空气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似是在诉说着往昔的温馨与宁静。宫殿中依然有宫女在打扫,以保持宫殿的整洁。
江知允款步走进殿中,她的目光被那供奉在案几上的灵牌所吸引。她轻移至蒲团前,缓缓跪下,身姿挺直,双手合十,神情庄重而肃穆。她微微低头,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滑落,更添几分楚楚之态。她双唇轻启,对着灵牌默默哀悼,心中满是对先皇后的感激与敬重。片刻后,她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每一次额头触碰到蒲团,都带着她深深的敬意与思念。
抬起头来,江知允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紧紧地注视着灵牌,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那泪花在眼眸中打转,似是承载了无数的情感与回忆。她朱唇轻动,轻声念道:“皇后娘娘,多谢您的救命之恩。”那声音轻柔却坚定,在寂静的昭和殿内回荡,似是穿越了时空,想要传达给那已经远去的英灵。
江知允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正准备转身出门。就在她转头的瞬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蓦地闯入她的视线。应景澜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门框处,静静地看着她。他的面容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那深邃的眼眸中却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思念与恍惚。
江知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她便强自镇定下来,连忙屈膝行礼,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优雅地置于身体两侧,轻声问候道:“皇上吉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不敢抬头直视应景澜的目光,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那一方金砖,心中犹如小鹿乱撞。
应景澜微微抬手,语气平缓地说道:“起身吧。”江知允依言缓缓站起,身姿略显拘谨。应景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开口问道:“你与安平皇后见过面吗?”江知允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她微微咬了咬下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皇上,去年中秋夜宴之时,皇后娘娘曾救过奴婢一命。当时奴婢落了水发了高烧,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出手相助,奴婢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奴婢心中对皇后娘娘的感激之情久久难忘。”
应景澜静静地看着江知允低头那乖顺的模样,思绪忽然间飘远了。他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回到了曾经在逍遥王府的那段日子。那时的姜知渺,初入王府,也是这般小心翼翼,一举一动都透着乖巧与羞涩。她总是低眉顺眼,生怕行差踏错一步,那柔弱而惹人怜爱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底。
江知允身着一袭青绿色的衣裙,那裙摆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曳,如同一泓碧波荡漾。她的发间挽着一只简洁的素簪,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她面容清丽动人。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地用眼睛看着应景澜的反应,那眼神中满是忐忑与不安。就在她的目光与应景澜的目光交汇的瞬间,她的心猛地一紧,又立即慌乱地把头低下,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应景澜看到她这般反应,不禁被逗笑了。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昭和殿内回荡,打破了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他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你是不是很怕朕?”江知允的声音微微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小声地回答道:“回皇上,奴婢……奴婢确实有点怕。”应景澜的笑容愈发和煦,他轻声说道:“莫怕,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不吃人。”江知允轻轻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随后,她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若无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应景澜微微点头,应允道:“去吧。”江知允如蒙大赦,缓缓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昭和殿。她的背影在应景澜的眼中逐渐远去,而应景澜却依旧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离去,心中被那股对往昔的思念与对眼前之人的复杂情感所萦绕。
江知允踏出昭和殿,只觉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天与地仿佛颠倒了一般。她的脑袋“嗡”地一声,意识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双腿也像是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软绵绵地弯折下去。下一秒,她的世界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昏厥倒地。
殿外侍奉的宫女们听到动静,先是一惊,随后急忙发出阵阵呼救声。那尖锐而惊恐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皇宫内平日的宁静。应景澜正在殿内沉浸于回忆与思绪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呼救声猛地拉回现实。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及多想,立即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昭和殿。
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地上的江知允,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痛苦。应景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心疼,他二话没说,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江知允轻轻抱起。江知允的身体在他怀中显得格外柔弱与轻盈,他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要用自已的体温去温暖她那逐渐冰冷的身躯。
应景澜抱着江知允,脚步匆匆,一路疾驰,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太医,救治江知允。太医院内,众人正各司其职,忙碌地穿梭于各个药柜之间。应景澜抱着江知允冲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焦急,高呼道:“李太医何在?”
太医院首李太医听到皇上的召唤,急忙从内室快步走出。应景澜小心翼翼地将江知允放在太医院的床榻上,李太医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查看她的状况。他先是将手搭在江知允纤细的脉上,手指微微用力,仔细地感受着脉象的跳动。可就在他的眼神不经意间落在江知允的脸上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心中不禁大惊失色,这面容简直与皇后娘娘如出一辙!难道皇后娘娘复活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深知此时情况危急,且在皇上面前不敢有丝毫逾矩,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不敢吐露半个字。
李太医定了定神,继续专注地诊脉。片刻后,他的面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应景澜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见他如此表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立即问道:“李太医,她究竟怎么了?”李贺贤微微抬起头,看着应景澜,如实回答道:“陛下,这位姑娘中了毒。此毒颇为阴险,是一种能让人身体逐渐虚弱的毒。中毒之人初期往往会被误认为是低血糖,身体只是略微不适,若不及时就医,随着毒素在体内的累积,多次发作之后,便会药石无医。”应景澜听了,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峻的杀意,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究竟是谁如此狠毒,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下毒!朕定要将此人查个水落石出!”
应景澜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李太医,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李太医务必施展浑身解数,定要将她治好,朕绝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李贺贤感受到皇上话语中的决然与威严,连忙躬身行礼,随后便匆匆转身,脚步急促地走向药房配药去了。他深知此次责任重大,不仅关乎一个女子的性命,更关乎皇上的旨意与宫廷的风云变幻。
应景澜微微松开江知允的手,转头吩咐福泉:“即刻派人前往太乐坊,仔仔细细地查探一番,究竟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对江知允下毒。朕定要让那幕后黑手付出惨痛的代价!”福泉领命而去,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太医院的回廊之中。
应景澜重新将视线移回到江知允的脸上,望着她那惨白如纸的小脸,心中不知为何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疼惜之情。尤其是她那张与姜知渺几乎别无二致的面容,更是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深深地勾出了他心底深处最痛苦的回忆。他清晰地记得姜知渺离世的那一天,她也是这般毫无血色地躺在那里,生命的光彩一点点从她的身上消逝,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每每回想起那个场景,他的心中便被懊悔与自责填满,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内心。
此刻,他看着江知允,不由自主地觉得,或许她的出现,便是上天给予他的一次弥补曾经过错的机会。他缓缓在江知允的床榻边坐下,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与坚定,仿佛在无声地守护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福泉公公再次回到了太医院。当他踏入房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微微一愣。只见应景澜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轻轻吹散热气后,缓缓将药勺送到昏迷的江知允唇边,然后极为耐心地等她咽下,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与江知允二人。福泉公公心中一惊,他在宫中侍奉多年,自是深谙宫廷之事。上一次看见皇上如此悉心地给人喂药,还是先皇后在世的时候,那时皇上喂先皇后喝安胎药,眼中同样满是关切与爱意。如今这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福泉公公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宫中怕是要有新的变化了,这位江知允姑娘,恐怕将会在皇上的心中掀起一番不小的波澜,而这宫廷之中的局势,也必将因为她的存在而发生微妙的改变。
福泉公公身后,邵云神色匆匆,满脸忧虑。一见到皇上,她赶忙双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言辞恳切地承诺道:“陛下,臣下定当竭尽全力,揪出那下毒的歹人,绝不姑息,定要让其受到严惩!”应景澜仿若未闻邵云的到来,连头都未曾转动,只是那威严无比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太医院:“太乐坊中竟潜藏着这般心肠歹毒之人,邵教习,你平日里对太乐坊的管制实在是有失妥当,往后务必好好整顿!”邵云听闻,心中惶恐,连忙将身子俯得更低,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连声应道:“是,陛下,臣下知错,定当谨遵圣谕。”她的心中,此刻既充满了对皇权的敬畏与惧怕,又满是对江知允的深切担忧。
时间在寂静的太医院里缓缓流淌,也许是那药效开始渐渐发挥作用,又或许是周围的动静将江知允从昏迷中惊扰醒来。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双眼,意识尚有几分迷糊。待看清眼前之人是应景澜时,她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行礼。应景澜见状,赶忙伸出手,轻轻将她按回床上,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你且好好休息,莫要乱动。你中了毒,身体还极为虚弱。”江知允听闻自已中毒,不禁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喃喃自语道:“为何我会中毒?”那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却倔强地咬着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那模样宛如一只受伤却故作坚强的小兽。
应景澜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疼。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拂过江知允的发顶,动作轻柔而宠溺。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心中所念之人,姜知渺的影子与眼前的江知允渐渐重叠。他微微俯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江知允,轻声说道:“你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此刻只需安心养病,不必担忧其他。”江知允望着应景澜,微微点头,那眼中的恐惧与不安似乎也因他的这番话而稍稍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