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刑的燕儿被绑在木桩上,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她意识到或许是自已表现出来的拳脚功夫暴露了自已的身份。
身为一个宫女,是不应该会这些的。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那徐妃娘娘会突然想要刺杀自已。
如果不是生命受到了威胁,为了反制徐妃,她绝不会那般大意,暴露自已会拳脚功夫的事实。
想通暴露的原因后,燕儿选择了继续沉默,对于夏忠的提问她一言不发。
但夏忠想不通,他不是一个十足的蠢人,能被他挑中成为眼线的人,多少也算是自已的心腹。
而对于心腹,夏忠也不是没有调查过他们每个人的背景。
原来,这燕儿本来是一名普通的边境女子,年幼时所在的城池被攻破,她的家人被杀死。
她和城中其他的幼儿被当做牲畜一样驱赶、绑走,在部落中被关进笼子里当成畜牲来贩卖。
后来她被一个商人买下,而后又几经转手贩卖,终于在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宫,成为了一名低等洒扫的宫女。
再后来,因为她在前一位徐妃身边表现的出色,便被夏忠看中,提拔为了心腹之一。
就是因为她有着这样的过往经历,夏忠才认为燕儿不可能听命于呼延儿。
明明有灭族的仇恨和幼年时的种种屈辱,反倒是自已对她有知遇之恩,提拔她,重用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咱家?那呼延儿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杀父弑母之仇也不顾了。有什么好处,是咱家给不起的吗?”
夏忠想不通,他坐在椅子上端详着燕儿。
他心想,这燕儿是个孤女,所求除了钱财还能是什么呢?
既不可能是列土封疆,也不可能是高官厚禄,总不能是动了春心,爱上了呼延儿吧?
然而面对夏忠言论上的种种羞辱也好,威胁也好,利诱也罢,燕儿的回应唯有一样,那就是沉默。
“你既不愿意主动说,那也怪不得咱们不念旧情了。”
夏忠放下手中已经凉透了茶盏,示意身后的小太监上前准备行刑。
他的时间不多,需在今晚做出个了断,不然迟则生变,夜长梦多。
万一消息传去了呼延儿那里,保不准又会给自已带来什么麻烦。
只见那小太监将一块烙铁在火盆前烧得通红,而后用力烙在了燕儿的身上,嘴上还说着:“燕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咱先上个轻的。”
燕儿发出凄厉地惨叫,她狠狠瞪着夏忠,缓过劲来后咒骂道:“你休想从我这知道任何事!”
“这又是何必呢?我不过是想知道呼延儿除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细作在我身边。你就算告诉了我,于你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呢?”
夏忠一边示意那小太监手中的刑具不要停下,一边继续故作漫不经心地在燕儿的惨叫声中说着话。
“反正你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上,就算我放了你,难道呼延儿会相信你什么秘密也没说吗?到头来终究是死,何不招了?”
“啊!!!!”
燕儿被烙铁烙在了身上,痛得快要晕了过去,听着夏忠的话,她有些气息微弱地冷笑着:“难道……我招了……就可以不用……死了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死的痛快些罢了。”
本来正在行刑的小太监看了夏忠的眼色停了手,立在一旁垂首道:“你看见旁边这块白布了吗?这在刑罚里名为‘披麻戴孝’,白布中裹着倒刺,缠绕人的全身,经过责打之后倒刺扎进人的体内,而后再将整块白布连人皮一块撕下……”
只见这小太监以一种着迷般的语气,一一介绍着这些骇人的刑具,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燕儿似受了惊吓,她低声哀求道:“我……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夏忠心中嗤笑着,到底只是个女人,经不住这几道刑和这么一吓。
他走了过去,附耳在燕儿面前,想要听清她所说的话。
“啊!”
却不料燕儿张开口,猛地撕咬着夏忠的耳朵,让夏忠吃痛惊叫出声。
他连忙后退几步,捂住自已流血的耳朵,狠狠地甩了燕儿几个巴掌,失态地大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牲!若不是我,你还关在笼子里面做猪狗,如今你却帮着灭族的仇人来害我!”
“哈哈哈哈!”燕儿大笑起来,而后她厉声道,“是谁杀了我全家?是呼延儿那个畜牲,是那群蛮族,还有你!还有你们!”
“是你,是你们这群贱人贪墨军饷,先弃边城于不顾,以至于我爹娘和满城的人惨死!是他!还有你!”
“呼延儿不配活着,你也一样!”
“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凭什么你们还活着?!凭什么你们还能锦衣玉食?!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哈哈哈哈哈!”
燕儿忽然爆发了起来,她边是叫骂边是大笑,状似癫狂,声音中又带着哽咽与说不尽的愤恨怨怼。
“我有今日,全是拜你们所赐!我恨你!我恨这个世间所有人!你们的不幸,就是我的幸。”
燕儿吐了一口血,大笑着对夏忠说:“你不是想要知道还有谁是眼线吗?就是他,就是他!你的好干儿子。”
原本立在一旁的小太监发现自已被燕儿指为了呼延儿派来的细作,吓了一跳,忙上前去狠狠用烙铁烙上了燕儿的嘴。
他慌乱咒骂道:“你这毒妇,疯了还要胡乱攀咬别人!”
“啊!”
燕儿短促地尖叫一声后,继续对夏忠道,“你不信?哈哈哈,夏忠,你可真是个蠢货,你不杀他,他就要帮呼延儿来杀你了,你知道呼延儿许了他什么好处吗?”
“住嘴!你这个疯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小太监闻言惊骇不已,越发恼怒的攻击燕儿。
“够了。”
却听夏忠轻轻一声,吓得那小太监忙扔了手中的刑具,跪着膝行到了夏忠身边,用力磕着头:“干爹!干爹您要相信我,儿子对您绝没有半点不忠之心啊!”
“咱家知道。”
夏忠捂着耳朵的手帕已经被血染红,他阴沉着一张脸看向燕儿,恨恨道:“妖言惑众,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愣着干什么,杀了她。”
小太监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自已居然就这么逃过了一劫。
闻言他猛地给夏忠磕了一个头,而后起身,一刀割开了燕儿的喉咙。
那癫狂的笑声,终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