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事,徐婵已没有精力去顾及,她实在是已经身心俱疲。回宫之后她大病一场,请了太医来诊治,在宫中昏昏沉沉睡去。
这期间,外部的局势却依旧风云变化,不因她的缺席而停止。
京城守卫将宫门前死去的流民尸体拖走,地上布满了一道道血迹,用水桶冲洗下去,那些鲜血顺着水流仿佛汇成了一条血溪。
血腥之气,好多天也不曾散去。
有些流民就此逃出了京城,有些流民躲在巷道角落里,与境内原本的乞丐混在了一起。
京中的百姓被那一场浩劫吓破了胆,好几日过去,一些商铺都始终不敢开门。更有些富户,在那几日间收拾好了家财,在健壮家丁的护送下偷偷逃往了城外。
“这就是,朱大人所谓的拯救朝廷,诛杀夏忠吗?”
看着眼前萧条破败又血淋淋的景象,曾在聚会上被朱大人开口讥讽的官员坐不住了。此人平生最看重的就是君君臣臣、礼义廉耻,为人一向有些古板。朱大人所行之事,在他看来与谋逆并无什么区别了。
“就是!可敢问那位朱大人,朝廷因此而得救了吗?他口中那阉贼现下可仍在宫内好好的活着呢!”
“唉,偏偏死伤这许多无辜。”
“还是太急躁了些,早就说了,应该徐徐图之,缓缓而行才是啊。”
那日因朱大人所言得罪了不少官员,现在这些人也都纷纷抱怨了起来。
并非没有与朱大人交好之人,只是面对这样的结果,也都无话可说了。
“他一人鲁莽行事,偏偏还连累了咱们的人,唉!”
此人所说的,乃是那几名带头学子之事。原本卢辛死后,有一群学子带头去讨个公道,诸位大人便想趁势而为,安排了自已手下的人混入其中去夏忠府门前闹上一闹。
原本他们心想,即便事后是将带头闹事者抓了起来,他们也有办法保全这些人的性命。不过是打上几板子,关押些时日罢了。
可现如今,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夏忠已认定此事为谋逆,那牢中之人就全成了逆贼。
谁还敢轻纵逆贼?
那可是诛灭满门的重罪。
原先拿了银子愿意替这些朝臣办事的人,只因知道自已不会被判的太重,更何况自有这些朝臣会出手将自已捞出来。可如今,突然成了逆贼,要被判斩首,难保这群人死前不会将这些朝臣供出来。
这下子,朝中诸位都人人难保,寝食不安了。
却说那位朱大人,在起势失败之后便带着一众心腹趁乱逃出了京城,以免被夏忠团伙捉拿。一行人连夜策马狂奔,白日里躲在一处农舍间歇脚。
朱大人仍是想不明白,那群人怎么会在张平率领的禁军面前一触即溃,连宫门都没有摸到一下,更别提杀进宫内活捉夏忠了。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混入流民中的除了匪寇之外,还有他手下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那批死士都曾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非是一般山贼流匪所能比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安排的这批精锐死士,早在任务开始前就被一群神秘人全数杀死。而混入流民队伍中的匪寇更是一个人拿了两头的钱,神秘的出钱买家开价比他更高,只要求这群人带起混乱后就趁机溜走,还不用白白送命,流寇们自然是乐得听从。
死士被杀,流寇逃走,剩下与张平对峙的不是饥饿无力的流民,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然会一败涂地,连半天也没坚持到。
朱大人正坐在桌边沉思,他的几名心腹手下相互使起了眼色,最终推出了一个名为顺子的人上前去。
“大爷,接下来,咱们该往哪里去?”顺子咬咬牙迈步上前,打断了朱大人的沉思。
是了,如今他们必然是回不了京的,可若是往它处去,只怕通缉令早已传遍。众人现下,竟不知该去往何处了。
难不成要带着众人落草为寇?
朱大人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个答案,唯有沉默。
“大爷,咱们兄弟有个去处,只怕大爷您不肯。”顺子扭过头看了众人一眼,干脆拱手单膝跪在地上。
“哦?你说说看?”朱大人盯着顺子,见他咬牙低头,似是下了什么艰难决心似的。
不知他有什么为难之处,朱大人心想,众人若是想丢下自已独自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却不料顺子开口道:“大爷,不瞒您说,既然咱们先前跟呼延儿有过合作,如今何不北上投奔他去,想来夏忠那厮的手也伸不去北……”
“混账!”话还没说完,朱大人就已拍桌而起,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
顺子短短几句话,就已接连将他打懵在原地。只见他怒睁双目,上前一步拽着顺子的领子,将他拖拽起来。
“你怎么……你们怎么敢?!”朱大人咬着牙吼道,他不知道这群心腹手下是什么时候搭上了呼延儿这条线的。
顺子见话既然开了头,便再也没什么为难之处了,索性将众人心中所想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原来上回朱大人派心腹给郑宏送信,叫他小心提防葛川叛变。可事后朱大人却在自已书房内同心腹又道,如若郑宏挺过了这一关,只怕叫夏忠也能缓过一口气来,在与呼延儿的对峙中得了意。倒不如郑宏那边守不住城,先借呼延儿之手给夏忠施压。
心腹闻言后,思来想去,又想办法将郑宏要清除葛川这叛徒的消息,透露给了呼延儿埋伏在郑宏身边的人。事后呼延儿得知此事,便又找人搭上了顺子等人。
“小的们可都是揣度着大爷您的意思去做的。”顺子有些惧怕地说道。
“啊!啊!”朱大人情绪激动之下只能大叫两声,一掌将顺子推倒在地,原来兜兜转转竟是自已害死了郑宏。
他是曾动过念头,要不联合外敌先除掉夏忠再说。
这么些年了,除掉夏忠这个念头显然都快成了他的心魔。只要能斩除夏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能杀了夏忠,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联合呼延儿先除掉夏忠,这个念头虽然他当初只是想想罢了,但既然他能对着心腹说出这番念头,难道就没有存了让心腹去自行领悟的心思?
顺子说的没错,他们只是顺着朱大人的意在行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