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变色
“快！不想死就快去！”那冰冷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急切！
“是！是是是！”孝子如同被鞭子抽中，连滚爬爬地冲出偏房，嘶哑的吼声在黑暗中炸开：“鸡！杀鸡！要公鸡！黑狗！找黑狗血！朱砂！墨斗！快！道长要作法救命了！”
偏房里剩下几个本家男人，在黑暗中如同受惊的鹌鹑，大气不敢出。
我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胸口那冰冷的搏动感在冰冷知识的压制下，暂时平复了些许，但那股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黑暗中，我的目光（或者说感知），仿佛穿透了墙壁，牢牢地“钉”在了灵堂方向。
那里，那口红得刺眼、如同巨大伤口的棺材，在粘稠的黑暗中，正无声地、贪婪地……吸收着从西面八方弥漫而来的……阴气！
灵堂角落，几盏幸存的微弱烛火，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幽幽的……惨绿色！
“……快！道长要作法救命了！”
孝子嘶哑变调的吼声在死寂的宅院里炸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片更加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和鸡飞狗跳的混乱声响。
偏房里剩下的几个本家男人，在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那冰冷命令的余威中，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爬爬地跟着冲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这间诡异的屋子吞噬。
狭小的偏房，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
是“我”和胸口那块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着冰冷怨毒的血玉印记。
身体依旧僵硬地端坐在冰冷刺骨的土炕草席上，后背挺得笔首，如同被无形的木桩固定。
那股强行将我“弹”坐起来的冰冷力量己经消退，但身体却仿佛被那瞬间涌入的、名为“送丧人”的古老冰冷知识接管，维持着一种近乎僵死的姿态。
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带着浓郁的土腥和腐朽气息，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包裹着每一寸皮肤，钻进每一个毛孔。
视线彻底失去作用，但另一种感知却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变得异常清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那冰冷知识唤醒的、对“阴气”的本能感应。
灵堂方向。
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中心。
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死寂和怨毒的阴气，正从宅院的每一个角落，从门缝、窗隙、甚至地底深处，丝丝缕缕地、源源不断地被抽吸、汇聚过去！
它们如同无数条冰冷的黑色溪流，无声地汇入那口红得刺眼、如同巨大伤口般的棺材里！
而棺材本身，则像一个贪婪的、无底的黑洞，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疯狂地吞噬着这些汇聚而来的阴寒能量！
每一次无形的“吞吸”，都让空气中弥漫的冰冷湿气和腐朽气息更加浓重一分，都让我胸口那块血玉印记的搏动感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一分！
它在壮大！它在……苏醒！
更近了！
那股源自棺中凶煞的、庞大混乱的冰冷意念，如同无形的、带着无数冰冷吸盘的触手，正顺着这粘稠黑暗的脉络，执着地、一寸寸地向着我胸口这块“坐标”蔓延、探索！每一次无形的“触碰”，都带来一阵刺骨的阴寒和灵魂被舔舐般的恶心感！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血玉输送的怨毒寒流，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知识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身体被钉在土炕上，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致命的冰冷触感越来越近……
完了……躲不过……
就在那冰冷意念即将彻底锁定我、如同章鱼触手般缠绕上来的刹那——
“噗……噗噗……”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油脂滴落火堆的声响，极其突兀地从灵堂方向传来。
声音细微，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粘稠黑暗的死寂。
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绿光，在浓稠的黑暗中，幽幽地亮了起来。
不是一盏。
是数点。
如同荒野坟地里飘荡的鬼火，惨绿、幽冷，毫无温度，在绝对的黑幕上无声地摇曳、明灭。
是灵堂角落里，那几盏幸存的、原本散发着昏黄光晕的蜡烛！
它们的火焰，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绿色！
那绿光并非向外扩散照亮，反而像是将周围的光线都吸了进去，只留下自身那点幽幽的、如同毒蛇竖瞳般的惨绿光斑，在黑暗中诡异地跳动！
惨绿的光晕，极其微弱地晕染开一小片区域。
光线所及之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妖异的、非人间的色彩。
首先映入（或者说感知到）的，是那口大红棺材的轮廓。
在幽绿烛光的映照下，它不再是单纯的红。
棺壁上不断渗出、滴落的暗红色粘稠液体，此刻反射着幽幽的绿光，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缓缓蠕动的眼睛！
整口棺材仿佛披上了一层不断蠕动、滴淌着脓血的活物外衣，散发出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
棺材下方，冰冷的地面上，之前被我强行拍入玉佩时泼洒开的香灰，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色！
灰白色的香灰，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迅速染成一种肮脏的、带着铁锈痕迹的暗红色！如同被污血浸透！
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那些散落在香灰周围、被混乱人群踩踏过的、原本惨白的纸钱碎片！
在惨绿烛光的映照下，那些纸钱碎片，正如同被无形的画笔涂抹过一般，边缘和破碎的纹路处，正迅速洇开一片片……同样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如同被无形的血水浸泡、晕染！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蘸着棺材里渗出的污秽，在这些给亡魂的买路钱上，涂抹着不祥的印记！
整个灵堂，在幽绿烛火的映照下，变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地狱绘卷！冰冷、污秽、死寂，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