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达成合作
“成交。”
无声的两个字，凝固在静心院凝滞的空气里。
没有歃血为盟的仪式，没有指天画地的誓言。只有病榻上王爷无声的承诺，和床边王妃清冷如霜的注视。一种基于共同敌人、共同目标、以及赤裸裸利益交换的脆弱联盟，在这弥漫着药香的斗室中，悄然结成。
沈星凰得到了她想要的初步承诺——来自王府名义上最高权力者的庇护和资源支持。她不再看楚玄渊，转身对肃立一旁的长风道：“王爷虽暂时无法言语，但神志己清。王府内外大小事务，需尽快理清头绪，重新掌控。尤其是府中人事、财权、以及…通往外面的消息渠道。”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力：“周管事己被拔除，他留下的空缺和暗桩，必须尽快清理干净，换上绝对可靠之人。林氏那边，断了她的爪牙，暂时不必打草惊蛇，但需严密监控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尤其是与宫中往来。”
长风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抱拳：“属下明白！王爷昏迷期间，府中暗线由属下代管，虽受压制，根基尚存。王妃放心，三日之内，必让王府耳目恢复通畅！”
沈星凰微微颔首，对长风的效率表示认可。她走到桌边，提笔快速写下一张新的单子：“这是下一阶段稳固王爷心脉、压制余毒所需的药材。有几味王府药库未必有，需要动用你的渠道尽快寻来。”她将单子递给长风，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我需要一套完整的银针工具，材质需最好的寒铁，尺寸规格按我标注的来。还有…王府库房里，若有年份久远的雪参、玉髓之类温养元气的珍品，取一些来备用。”
“是！属下即刻去办！”长风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上面几味同样罕见但比之前温和许多的药材名称，心中稍定，领命快步离去。
室内再次只剩下沈星凰和楚玄渊两人。
沈星凰回到床边，继续为楚玄渊施针。银针在她指尖跳跃，精准地刺入各处要穴，引导着药力滋养他千疮百孔的心脉。她的动作依旧专注而冷静，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两人未来走向的摊牌从未发生。
楚玄渊安静地躺着，感受着银针入体带来的细微酸胀感和随之而来的、一丝丝微弱的暖流。他的目光落在沈星凰沉静的侧脸上。晨光勾勒着她清丽的轮廓，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专注的神情，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他纷乱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下来。
他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看着她指挥若定地安排长风。她的身上，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娇柔，也没有面对他这位王爷时该有的卑微或谄媚。她像一把藏在古朴剑鞘中的绝世名剑，锋芒内敛，却随时能爆发出斩破一切阻碍的力量。
合作。她提出的只是合作。
她需要他的身份和资源作为掩护和助力，去追查沈家血案。而他，需要她神鬼莫测的医术，来保住性命，积蓄力量，以待来日。
很公平，也很冰冷。
楚玄渊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那个名字——沈家。那场震动朝野的边疆惨败…十万大军埋骨黄沙，主帅沈巍山及麾下数位沈家悍将尽数殉国…消息传回，举国哗然。最终定论是主帅贪功冒进，误入敌军陷阱…
真的是这样吗？
天机阁那份语焉不详的卷宗…那份指向不明、却最终导致大军驰援不及的“延误”军情…是否真的与自己有关？或者…是有人借自己当时在兵部观政的身份，做了手脚？
如果…如果沈家的覆灭，真的与那场阴谋有关，甚至…与自己被毒害是同一只手在推动…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楚玄渊的心底深处蔓延开来。如果真是那样，他与沈星凰之间，这刚刚结成的脆弱联盟之下，便埋藏着足以将两人都炸得粉身碎骨的隐患！她现在帮他，是为了利用他接近真相。可一旦真相揭晓，若证明他楚玄渊也是帮凶，甚至是元凶之一…
楚玄渊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他再次睁开眼，看向沈星凰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有探究，有警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莫名的焦灼。
沈星凰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她拔出一根银针，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凝神静气。心绪波动，于你伤势无益。”
楚玄渊压下翻腾的思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恢复力量。
他再次闭上眼，尝试着按照沈星凰之前引导的微弱气息，调动体内残存的内力，极其缓慢地沿着受损的经脉游走，配合着针法和药力，一点点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时间在无声的疗愈中流逝。
傍晚时分，长风再次回来复命。他不仅带来了沈星凰所需的药材和一套打造精良、泛着幽冷寒光的全新银针，还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王妃，”长风的神情带着一丝凝重，“宫中皇后娘娘派了女官前来，传了懿旨。说是冬至将至，宫中循例设宴，与宗亲勋贵同乐。皇后娘娘体恤王爷病体初愈，本不欲惊动。但…林侧妃昨日递了牌子进宫请安，提及王妃入府后，王爷病情似有起色。皇后娘娘凤心甚慰，故特命人传旨，请王妃务必代王爷赴宴，也好让宗亲们见见…靖王府的新女主。”
“冬至宫宴？”沈星凰正在检查那套寒铁银针，闻言动作一顿，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氏的手，伸得倒快。才消停一天，就迫不及待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长风担忧道：“王妃，这宫宴…恐怕是鸿门宴。林侧妃此举，定是想借机让王妃在宗亲贵妇面前出丑，坐实您‘冲喜’的卑微身份，甚至…可能还有更阴毒的手段。您初入王府，对宫中规矩和那些贵妇的做派尚不熟悉，属下担心…”
“担心我应付不来？”沈星凰将一枚细长的银针举到眼前，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点幽冷的寒芒。她看着那点寒光，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该来的，躲不掉。”她收起银针，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既然皇后娘娘‘盛情相邀’，我岂有不去之理？正好，也让我看看，这大楚的皇城根下，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抬眸，目光越过长风，看向床榻上闭目调息的楚玄渊。
“王爷，”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楚玄渊耳中，“这第一场硬仗，就由我去打。你安心在此休养。待我赴宴归来，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能坐起来说话的靖王。”
楚玄渊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但放在锦被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屈伸了一下，如同无声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