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谁偷看了我小时候的涂鸦？

谢砚舟说"明天整理地窖"的第二天，苏清棠蹲在积灰的木梯上，霉味裹着旧纸页的气息往鼻子里钻。

她搬起一摞90年代《少年Jump》合订本，底下压着本硬壳绘本，封面水彩晕开了，勉强能辨认"棠棠的画画日记"几个歪扭字迹——是她六岁时用蜡笔描的。

"这谁——"她指尖沾着灰尘，翻开第一页时，鼻尖突然发酸。

歪歪扭扭的奥特曼踩着云朵，怪兽的牙齿画成锯齿状，还有一页画满小房子，每间屋顶都飘着"漫画馆"三个字。

最后一页右下角，用铅笔补了句："等我长大，要开世界上最大的漫画馆，爷爷坐门口喝茶。"

"清棠？"谢砚舟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她手忙脚乱想把绘本塞回杂志堆，却被他眼尖瞧见。

"我、我小时候乱写的！"她耳尖发烫，试图抢回，谢砚舟却捧着绘本退后半步。

他弯腰时，袖口沾了点旧杂志的霉味，声音却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这是你最早的创作。"

木梯突然响了两声，铃木悠真抱着古籍修复箱探进头来。

这位日裔修复师总爱穿靛蓝围裙，发尾别着樱花发夹，此刻正踮脚看谢砚舟手里的绘本："分镜意识。"她指了指某页，"怪兽踩坏漫画馆，下一格是'我修好了它'——这不就是故事的起承转合？"

苏清棠凑过去，看见六岁的自己用红蜡笔在"修好的漫画馆"屋顶画了颗五角星，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爷爷的星星"。

"可以做个'成长轨迹'展区。"铃木悠真从箱子里摸出软毛刷，轻轻扫去绘本上的灰，"从读者到创作者，这些涂鸦就是最好的证据。"

老程是第三天上午晃进来的。

他拎着个铁皮饼干盒，盒盖锈了个洞，"听说你们要展童年画？"他掀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张泛黄的素描纸，"我十岁画的《假面骑士》仿作，那时候我爸妈说我只会瞎涂乱画，现在倒成了我的职业信仰。"

他指着其中一张："你看这道剑光，当年我蹲在路灯下画了三晚，手冻得握不住铅笔。"

周婶是跟着老程来的。

她往常总说"破房子不如拆了"，今儿却拎着台扫描仪，"我帮你们扫描画页，电子档存着保险。"她翻到老程的画时突然笑了："哎哟，这假面骑士的腿画歪了——和我家小孙子现在画的恐龙一个德行。"

展览开幕那天，漫画馆进门右手墙被刷成暖白色，苏清棠的涂鸦、老程的仿作、还有小橘翻出的幼儿园画本（画着"未来要当会画龙的漫画师"）全被装在圆角相框里。

墙中间嵌了台平板，循环播放观众上传的童年涂鸦：有歪脖子长颈鹿背着"漫画店"牌子，有戴眼镜的小女孩坐在书堆里，还有张用蜡笔写的"要画给妈妈看的故事"。

"原来我们都曾认真地画过未来。"有个穿职业装的女士在留言簿上写，她旁边的小学生踮脚看，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画纸，上面画着穿裙子的机器人抱着漫画书。

苏清棠站在展墙角落，看老程给一群小朋友讲"当年画假面骑士的路灯"，看周婶举着扫描仪帮人拍画页，看谢砚舟给小橘调整相框角度——他的指尖拂过她六岁时画的"爷爷的星星"，像在触碰某种会呼吸的东西。

"他说过，每一笔都是心跳。"她低声道。

谢砚舟转身时，镜片上落了点从窗外飘进来的银杏叶，"而你现在的心跳，正透过这些画，传给下一个孩子。"

闭馆前半小时，穿背带裤的小女孩攥着留言簿挤到最前面。

她的小辫子翘着，铅笔在纸上戳出几个小坑，最后歪歪扭扭写道："我也要画一本自己的漫画，长大后送给棠姐。"

苏清棠蹲下来看时，小女孩己经跑远了，发梢沾着点从"梦境回廊"飘来的金粉。

她抬头望窗外，银杏叶在风里打旋，月亮刚爬上树梢，边缘还带着点毛边，像被谁用橡皮擦过。

谢砚舟收拾展柜时，听见她轻声说："今晚的月亮......好像有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