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九死一生

地宫陷阱底部的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周明星的身体软软地挂在冰冷的淬毒尖刺上，后背几个狰狞的血洞仍在汩汩地向外冒着暗红的血液，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剧毒随着血液迅速蔓延，她的嘴唇己泛起诡异的青紫。

顾晏半跪在她身边，玄色的祭服下摆浸在冰冷的血泊里，他却浑然不觉。那双总是深邃冷静、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他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她脸上被冷汗和血污黏住的发丝，指尖触碰到的冰冷让他心脏一阵阵抽搐。

“星星…别睡…”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一遍遍徒劳地呼唤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流逝的生命，“看着我…求你了…” 那一声声破碎的“星星”，在地宫死寂的黑暗中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恐慌和无助。什么权谋算计，什么君臣之别，什么冰封心防，在这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督师！毒刺淬的是‘见血封喉’！必须立刻出！否则神仙难救！”陷阱上方，幸存的军医趴在边缘，声音带着哭腔和急迫。

出？顾晏看着那深深嵌入她后背血肉、几乎洞穿身体的冰冷尖刺，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出，那汹涌的血流和剧毒的反噬，她这残破的身体如何承受？

“拔…”顾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巨大的痛苦，“准备止血散！金疮药！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双沾满血污却稳定异常的手，缓缓握住了其中一根穿透周明星肩胛下方的尖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刺入骨肉的冰冷触感。

“啊——！”剧痛让昏迷中的周明星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苦呜咽，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一声呜咽，如同尖刀狠狠扎在顾晏心上！他动作一顿，眼中是翻江倒海的痛楚，但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果决！不能再拖了！

“忍一忍…星星…忍一忍…”他低语着，像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猛地用力！

“噗嗤！”

尖刺被拔出，带出一股暗红的血箭！周明星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顾晏眼疾手快，早己准备好的、浸透了止血药粉的厚厚棉布死死按在喷涌的伤口上！殷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棉布！他毫不停歇，双手稳定得可怕，如法炮制，以最快的速度，将另外两根洞穿她腰腹的毒刺也拔了出来！

每一次拔出，都伴随着周明星痛苦的抽搐和顾晏心脏的剧烈绞痛。当最后一根毒刺离体，周明星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身下的血泊迅速扩大。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脸色灰败中透着一股死气。

顾晏将她轻轻放平在陷阱底部狭小的空间里，用尽所有能找到的干净布条，死死压住那三个不断涌血的可怕伤口。他的手上、身上全是她的血，带着浓重的腥甜和死亡的气息。

“药！解毒药！”顾晏对着上方嘶吼，声音带着破音。

军医将随身携带的所有解毒丹药，一股脑地用绳索吊了下来。顾晏撬开周明星紧闭的牙关，将丹药塞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水囊里仅剩的一点清水渡入她口中。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内力，不顾一切地渡入她冰冷的身体，试图护住她那微弱的心脉。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地宫深处死寂一片，只有顾晏粗重的喘息声和周明星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笼罩着绝望的两人。顾晏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如此冰冷。他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星星…别丢下我…”他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哀求，“你说过…我这辈子都欠你的…你得活着…让我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突然！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从陷阱上方传来！紧接着是刀剑碰撞的激烈厮杀声和几声短促的惨叫！

“督师！殿下！卑职来了——！”沈澈那熟悉的声音带着血与火的嘶哑，穿透了绝望的黑暗！

沈澈！他终于带着援兵，强行破开了地宫的机关，杀了进来！

“在这里！快！救人！！”顾晏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急迫。

当火把的光芒照亮陷阱底部那惨烈的景象时，冲下来的沈澈和援兵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浴血的顾督师紧紧抱着同样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昭华公主，两人如同从血池地狱中爬出。

“快！军医！担架！”沈澈嘶吼着，和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周明星抬上担架。顾晏这才松开手，踉跄着站起身，过度消耗的内力和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被沈澈一把扶住。

“督师！您…”

“我没事！”顾晏推开沈澈，目光死死锁在担架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