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裹挟着细雨,将厉家老宅的青灰色砖墙浸润得愈发深沉。苏晚晴攥着行李箱的手微微发抖,行李箱滚轮碾过雕花地砖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她最后看了眼二楼转角处的黑色玫瑰壁画——那是厉沉舟亲手设计的家族图腾,此刻却像张巨口,要将她所有的眷恋都吞噬殆尽。
"苏小姐留步。"厉母端坐在客厅的紫檀木沙发上,骨瓷茶杯里的红茶泛起涟漪,"喝杯茶再走也不迟。"她身着暗纹旗袍,耳垂上的翡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目光却像冰锥般刺向苏晚晴。
苏晚晴攥紧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必了,厉夫人。"她想起昨夜与厉沉舟的争吵,他红着眼眶将她抵在墙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你敢走,我就把整个沪市翻过来!"而她只是转身擦掉眼泪,将那枚船锚徽章放在梳妆台上。
"三千万。"厉母将支票推到她面前,纸张在红木茶几上滑出冰冷的弧线,"足够你父亲安享晚年,也够你实现设计梦想。"她的目光扫过苏晚晴苍白的脸,"别让沉舟为了你,毁掉厉氏百年基业。"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突然被撞开。厉沉舟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西装沾满泥浆,显然是从暴雨中狂奔而来。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苏晚晴手中的行李箱,喉结动了动:"我不准你走。"
"够了!"厉母猛地起身,茶杯重重砸在地上,"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为了个保姆,连总裁的位子都不要了?"她从手包里拿出份文件甩在桌上,"这是董事会决议,如果你执意和她在一起,就永远别进厉氏大门!"
苏晚晴看着厉沉舟攥紧文件的手,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记忆突然闪回七年前的渔村,那个浑身是伤却固执地给她送画具的少年,此刻却在家族与爱情间摇摇欲坠。她深吸一口气,将行李箱拉杆按下去:"厉先生,我们好聚好散。"
"晚晚!"厉沉舟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冰凉的皮肤,"七年前我没能保护你,现在我......"
"保护?"厉母冷笑一声,"你知道她父亲当年做了什么吗?"她从保险柜里取出泛黄的账本,"苏振海不仅卷走厉氏五千万资金,还派人追杀你父亲!要不是沉舟命大......"
苏晚晴的世界轰然崩塌。她想起父亲病房里闪烁的监护仪,想起他愧疚的眼神,终于明白为什么厉沉舟总是盯着她脚踝的茉莉纹身出神,为什么每次提起过去他都欲言又止。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甩开厉沉舟的手:"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不是这样的!"厉沉舟踉跄着追出去,却被保镖拦住。他看着苏晚晴冲进雨幕的背影,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迷雾中。暴雨浇在他脸上,混着咸涩的泪水,他嘶吼着捶打铁门:"苏晚晴!我一定会找到你!"
三天后,苏晚晴蜷缩在顾南洲的公寓里。落地窗外是霓虹闪烁的沪市夜景,电视里却在循环播放厉氏集团的新闻——股价暴跌30%,董事会紧急换帅,新任总裁竟是林若曦的哥哥林正霆。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陆子谦发来的消息:"你父亲的病情稳定了,别担心。"
突然,公寓门被撞开。顾南洲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冲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不好了!厉沉舟发疯了!"他将平板电脑扔给她,上面是实时热搜:#厉沉舟封锁全城寻人#,配图是厉氏集团悬赏一亿寻找她的公告。
苏晚晴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公告末尾写着:"苏晚晴,你敢躲,我就让整个沪市陪葬。"她想起厉沉舟书房里藏着的二十几本房产证,想起他说"你的梦想,我来守护"时眼底的炽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他这是要毁了自己。"顾南洲摘下口罩,神色凝重,"林氏在背后推波助澜,说他为情失控,要联合股东彻底架空他。"他握住苏晚晴的肩膀,"晚晚,你得去见他,不然......"
话音未落,公寓外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苏晚晴透过窗帘缝隙,看见厉沉舟站在雨中,西装笔挺却掩不住憔悴,身后跟着荷枪实弹的保镖。他仰头看着她所在的楼层,声音穿透雨幕:"苏晚晴,出来!"
顾南洲挡在她身前:"厉沉舟,你冷静点!"
"让开!"厉沉舟扯开领带,脖颈处青筋暴起,"我只要她!"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苏晚晴母亲车祸的调查报告,"你以为真的是意外?是林正雄派人做的!"
苏晚晴感觉血液瞬间凝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断断续续说着"船锚......小心......",而此刻,厉沉舟手机里的照片显示,肇事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竟在车祸第二天出现在林氏集团的财务支出单上。
"晚晚,相信我。"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调查了七年,就是想给你一个真相。"他单膝跪在雨中,掏出那个珍藏多年的船锚徽章,"当年在海里,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回来见你。"
苏晚晴推开窗户,雨水瞬间打湿了脸庞。她看着厉沉舟被雨水冲刷的狼狈模样,看着他手中那枚承载着七年思念的徽章,终于明白,有些爱早己刻进生命。她转身要下楼,却听见顾南洲突然喊:"小心!"
一支麻醉针擦着她的耳畔飞过,正中阳台的盆栽。苏晚晴惊恐地转头,看见对面楼顶闪过一抹猩红——林若曦戴着墨镜,手中的气步枪还冒着青烟。厉沉舟的怒吼声撕裂雨幕:"保护她!"
混乱中,苏晚晴被人捂住口鼻拖进黑暗。昏迷前,她听见厉沉舟绝望的嘶吼,还有顾南洲焦急的呼喊:"晚晚!"而此时的厉家老宅,厉母看着监控里的画面,将翡翠耳坠狠狠摔在地上:"沉舟,妈妈这是为你好。"
雨越下越大,厉沉舟跪在满地碎玻璃上,手心里攥着苏晚晴遗落的茉莉项链。他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林若曦,你敢动她,我就让整个林氏陪葬。"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沪市的夜幕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