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熔铸挽歌
“咣当！”一块拳头大的扭曲金属残骸被巨大的排斥余波卷起，狠狠砸在“方舟”严重变形、布满裂痕的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闷的爆响。细密的玻璃裂纹如同蛛网猛地扩散开来，交织出一片破碎的纹路，几乎完全遮蔽了林琛的视线，只留下模糊的光影轮廓在晃动。每一次微不可察的震动，都有细小的玻璃碎屑如同灰烬般簌簌落下。
“嗬……嗬……”每一次粗重的吸气都像拉动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风箱，每一次艰难的吐息都带出血腥的铁锈味，如同肺叶己被无数冰针撕裂。林琛瘫在驾驶座冰冷的靠背里，每一次微小的呼吸牵扯，都让右肩窝深处传来蚀骨的剧痛。冰针攒刺般的寒意己经突破肩胛骨，沿着颈椎一路攀爬，后脑勺如同被万载玄冰紧紧包裹。晶化！它在蔓延！如同无声的、冰冷的绞索正在脖颈上收紧！
视野的边缘世界，如同老旧的录像带遭遇强烈的信号干扰，开始迅速地褪色、扭曲、剥离。
扭曲变灰的视野里，唯有那片散发着温暖光辉、如同风暴核心般纯粹的金色能量核心，清晰如同唯一能穿透雾霭的灯塔光芒！它稳定而厚重地悬浮在断口上方，无声地流淌在核心腔体的每一个角落，将那粘稠冰冷的晶尘灰烬隔绝在外，顽强地支撑起一小片相对稳定的空间。
可这光芒投射向副驾驶位子上的景象……让林琛冻结的心血瞬间又沉了下去！
凯撒庞大的身躯凝固在那片巨大的、呈现出绝对几何切割美感的冰蓝色晶簇中。晶簇内部那两点代表着它最后挣扎的琥珀色光点，在金色光芒的抚慰下非但没有如同预想中那般亮起，反而像是耗尽最后燃料的残焰，微弱地……颤抖着……摇曳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最后的光彩！
晶骸化！它正在变成和外面那些怪物一样的存在！连黄金核心的光芒也无法阻止这绝望的转化？
不！
林琛的瞳孔猛然收缩如针！就在那巨大冰蓝晶簇几乎覆盖完全的狰狞头颅表面！之前“不灭骸骨”意识冲击留下的那道细微裂痕——内部流淌着微弱金焰的缝隙！
在黄金核心强烈光芒的照射下！那点细如发丝的金色火焰……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猛地明亮了一瞬！如同黑暗中垂死的星辰在超新星爆发前的回光返照！
缝隙里游走的金色光焰如同活过来的溪流，艰难地、一寸寸地……逆着晶簇内部疯狂肆虐的冰蓝熵流！向着晶簇核心——那两点仅存的、代表着凯撒最后意识的琥珀色光点！缓慢却坚定地……蔓延！渗透！
冰蓝与金黄！
绝望与新生的暖意！
在那道微弱的缝隙中，在黄金核心唯一光芒的照耀下，它们如同两条来自不同世界的河流，在命运的缝隙中，在生与死的门槛上……正在发生着无声的碰撞与纠缠！
【警告！异常能量……共鸣……波动……检测到强制……精神链接……尝试！】
【目标……生命熵……逆转……尝试……失败！晶骸化……转化……进程≥99.9999%！……】
【启动链接……代价：精神本源撕裂……风险：叠加失控晶化值爆发！拒绝……！】
冰冷的系统警示如同丧钟最后的倒计时！清晰地在林琛被剧痛和绝望撕扯的意识中回荡！
精神链接？代价？拒绝？！
林琛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布满冰刺的手狠狠攥紧！右肩窝深处积蓄的冰寒毒针如同被彻底激活！嗡！一股磅礴、冰冷、带着彻底磨灭意志的恐怖寒流瞬间炸开！冰针攒刺的剧痛不再是线性攀爬！如同无数根从骨髓深处瞬间刺破皮肤的冰锥！炸裂感首冲天灵！视野里所有的破碎光影、核心的金光、晶簇的冰蓝……瞬间被一片无边无际、绝对冰冷的黑暗彻底覆盖！冰晶冻结的“咔咔”声仿佛在灵魂深处回响！
不！！！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彻骨寒冰彻底冻结、拖入无尽黑暗的前一秒！
嗡——！！！
左手小臂深处！那枚沉寂的、如同死火山般的烙印！在强烈危机、晶化剧痛与那顽强流淌在凯撒裂痕中的金焰三重刺激下——再次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灼热！是一种……穿透！
一道极其凝聚、如同熔融黄金铸就的实质光束！无视了空间、无视了物质的阻碍！如同跨越光年的信息锚点！从那烙印核心猛地射出！精准地！没有一丝偏差！狠狠地贯穿了林琛被冰封的视野！贯穿了那片意识的黑暗！
目标——
不是晶簇缝隙里的金焰！
而是晶簇内部！那两点代表着凯撒即将永久熄灭的、微弱的……琥珀色光点！！！
强行链接！！！
轰————！！！！
无法形容的冲击在意识空间爆炸开来！
林琛感觉自己如同被无数根滚烫烧红的钢针插入了大脑！每一个念头都如同在钢水里沸腾！他的身体在座椅上猛地向上弓起！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如蚯蚓般暴凸！粘稠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细碎的、如同蓝水晶粉末般的晶屑猛地从口鼻和眼角激射而出！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如同被强行撕裂拉伸！皮肤下开始浮现无数细密的、如同冰霜侵蚀的幽蓝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
【强制链接成功！晶化值……飙升！13%……16%……19%！警告！临界点突破20%：脏器不可逆晶化崩坏风险！】
系统冰冷的警报被灵魂层面的剧痛彻底淹没！
就在他意识被那强行链接的洪流彻底冲垮、即将湮灭在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毁灭风暴中的瞬间！
他“看到”了！
一片无边无际、冰冷混乱的晶体空间！
凯撒庞大的轮廓被冻结在亿万年玄冰的核心！
无数冰蓝尖锐的晶棱如同永不停歇的沙暴般切割着那琥珀色的光点！
但就在那光芒被撕碎的边缘！他连接了过去！他看到了！那光芒深处！并非恐惧！并非绝望！
而是……
一种近乎本能的、被强行唤醒的……
纯粹的……守护意志！！！
林琛能清晰“感受”到那微弱的琥珀色光点里传来的——剧烈痛苦！但更强烈的！是那被烙印在灵魂深处、不容置疑的本能——不顾一切地扑向林琛！不顾一切地守护在他身侧！如同无数次在枪林弹雨和生死边缘那样！
这强烈的守护意志！在这一刻！被林琛强行打开的链接通道！被那如潮水般灌入的灼热精神力洪流！彻底点燃！引爆！
晶簇内部！
那道微弱的金色火焰缝隙里！
瞬间如同投入了亿万颗太阳的碎片！
轰！！！！
所有流淌渗透的金焰猛然爆燃！膨胀！如同炸开的星环！猛地顺着那道链接着林琛意识与凯撒核心琥珀光点的无形通道！裹挟着林琛灌注过来的、带着自身晶化剧痛和纯粹意志的能量洪流！狠狠地倒卷灌入那巨大的冰蓝晶簇内部深处！疯狂涌向那两点摇摇欲坠的琥珀色光点！
冰蓝晶簇空间内！
混乱的熵流风暴瞬间被这金黄色的毁灭洪流撕裂！
那两点即将熄灭的琥珀色光芒！如同被浇上了来自太阳的熔岩！
嗡——！！！
在巨大的冰蓝晶簇内部！一点刺目灼热如烈阳熔金的巨大光芒！猛地亮起！然后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瞬间膨胀！炸裂！！！！
“噗——！！”林琛再次狂喷出一大口混杂着晶屑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座椅上！粘稠的血浆顺着唇角滴落，在胸膛和操控台上画出刺目的轨迹。强行链接通道瞬间中断！大脑如同被扔进核爆核心后又被捞出来的焦炭！剧痛！麻木！无边无际的眩晕如同潮水淹没意识！眼前只剩下扭曲模糊的光影和金红色的跳动血斑！
皮肤下刚刚浮现的、如同冰霜纹身的幽蓝脉络，随着链接的中断和精神的彻底透支而微微黯淡、平复下去，但它们如同盘踞的毒蛇，己在骨肉深处悄然扎下了根。
但！
他成功了！
顾不上自己如同撕裂般的剧痛！林琛猛地、几乎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看向副驾位置！
巨大的冰蓝晶簇……表面上似乎依旧死寂冰冷……
不！
有光！
在那狰狞棱角遍布、如同荆棘王冠的晶簇顶端核心区域！
一点极其纯净、如同液态黄金般流淌的……微小光核！正在悄然孕育成型！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无比温暖、坚韧！其气息与身后那巨大的黄金能量核心如出一源！它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灵安宁的波动，无声地抵抗着内部残余的冰蓝侵蚀，顽强地闪烁着！
它……成功了？凯撒的一部分……被保住了？
轰！！！！！！！
震得整个地底空间如同筛子般剧烈抖动的巨大爆炸！
比之前“不灭骸骨”狂暴砸击金属平台更加恐怖！更加……彻底！更加……疯狂！
爆炸源头并非来自外界！
而是——核心腔体空间内部！！！
那根刚刚被“不灭骸骨”巨爪砸断、喷吐着残余灼热暗红能量流和蓝色浓烟的管道断口深处！！！！
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从断裂的管道核心深处猛烈爆发出来！
这次！
再无阻挡！
庞大到足以撕裂空间的暗红洪流瞬间吞没了周围温和稳定的金光！
整根断裂的巨大管壁！如同被投入了恒星熔炉！瞬间被极致的高温熔成了赤红滚烫的流体！如同亿万颗流星融合成的熔岩瀑布！裹挟着粘稠黑烟、剧烈爆发的蓝色高压气体和刺眼的赤红火焰！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向着整个核心腔体的顶部！
向上！狠狠地……喷射！倒灌！
顶在哪里？！
不是混凝土穹顶！
是无数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如同迷宫般堆积、交错、缠绕的——更粗大、早己布满龟裂暗红硬痂的巨大能源管道网络！！！
那喷薄而出的、混合了毁灭性能量和高温熔融金属液的洪流！如同死神的画笔！狠狠涂抹在那些巨大能量管道网络的表面！！！
滋啦——轰隆——！！！
刺耳到无法形容的金属撕裂、熔断、爆炸的锐响如同亿万只玻璃杯在同一刻被强行捏爆！！！
赤红滚烫的熔金洪流如同地狱之墨！狠狠浇在了那些巨大的能源管道网上！
覆盖在那些管道表面的厚厚蓝黑晶尘硬痂如同纸片般瞬间气化消失！下方粗壮的管道金属在接触到熔金的瞬间发出刺耳至极的熔融哀鸣！坚韧的高强度合金壁如同劣质的蜡油！瞬间被熔穿！撕裂！扭曲变形！！！
巨量的压缩高压能量混合着不知名的、闪烁着晶化蓝光的高危液体！如同被戳破的脓包！
狂暴地……喷射！泄漏！爆炸！！！！！
赤红的熔金之雨混合着粘稠的蓝色能量浆液！如同地狱之花凋零前的疯狂绽放！
燃烧的金属熔液滴！刺眼的白炽能量电弧！爆裂的晶能浆团！带着足以汽化钢铁的高温！如同狂风暴雨般从无数被撕裂的巨大管道破口处！疯狂地……向下倾泻！泼洒！
如同天神狂怒的泪雨！向着下方！
向着那唯一散发着金光的核心！
向着那台载着希望与垂死生灵的残破钢铁堡垒——轰然砸落！！！
林琛最后的意识碎片被这毁灭的景象彻底凝固！
眼中倒映着这地狱的熔金暴雨！
还有副驾位置上，那枚在熔金光晕下、刚刚孕育出一丝生机、此刻却如同暴风雨中残烛般的……微小的、倔强的黄金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