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叮当的打铁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勤快劲儿。唐陌抡锤抡得格外卖力,汗珠子甩进火里“滋啦”响。
他一边砸,一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嘴角好挂着傻气的笑:这两个月偷偷攒了一两银子,两个月一两银子,十二个月就是六两银子,嘿--嘿--嘿--嘿好多银子。必须藏好!藏得神不知鬼不觉,连媳妇儿那双能发现铁片最脆弱处的眼睛都找不到!藏哪儿呢?
唐陌一边机械地抡着锤子,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小铺子里乱转。墙角堆的农具?不行!灶膛灰堆?太脏!水缸底下?太潮!他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歪嘴水缸旁边——咦?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用来引火的干木柴垛!柴垛中间有个不起眼的小凹坑,塞个小布袋进去,再盖几根柴火,简首天衣无缝!而且这地方,媳妇儿总不会没事拿烧红的铁锭来“除湿”吧?
唐陌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妙绝!趁着乔月背对着他,正用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料准备淬火,他立刻化身一道鬼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怀里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布袋,“嗖”地一下,精准地塞进了柴垛的小凹坑里,还迅速用几根粗细均匀的柴火棍“伪装”好。
“呼……”做完这一切,唐陌感觉手心都出汗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块抹布,擦着其实并不脏的铁砧边缘,偷瞄乔月。乔月正专注地将通红的铁料浸入水缸,“嗤啦”一声,白汽蒸腾,完全没注意他这边的小动作。
成了!这次稳了!唐陌心里乐开了花,仿佛看到银子在柴火堆里冲他招手。他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出击,分散媳妇儿的注意力:“媳妇儿,你看这天儿,是不是快下雨了?咱这柴火垛是不是得盖块油布防潮啊?” 他指着“藏宝地”,语气那叫一个忧心忡忡、为家操劳。
乔月将淬好火、冒着青烟的铁料夹出来,放在铁砧上。她没看柴火垛,反而先抬眼看了看外面瓦蓝瓦蓝、一丝云都没有的天空,然后又平静地看向唐陌,眼神里清晰地写着:你哪只眼睛看见要下雨了?
唐陌被这眼神看得有点心虚,强笑道:“咳,这不是……未雨绸缪嘛!防患于未然!”
乔月没说话,放下铁钳,走到水缸边洗手。唐陌刚松了口气,以为这茬过去了。却见乔月洗完手,并没有回去打铁,而是**径首走向了那个柴火垛!
唐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祖宗!您又要干嘛?!
只见乔月走到柴火垛旁,先是**极其自然地伸手,把唐陌刚才“伪装”得最用心、盖在小布袋上方的那几根柴火棍……一根根、慢条斯理地抽了出来!动作精准得如同拆解一件精密的武器。
唐陌:“!!!”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伪装被轻易拆穿!
就在唐陌以为下一秒那个可怜的小布袋就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乔月却停手了。她没有去碰那个小凹坑,而是弯腰,从柴火垛最底下,抽出了几根看起来有点潮气、颜色发暗的旧柴火棍。
然后,在唐陌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乔月拿着这几根旧柴火,步履沉稳地走向了……炉膛!
她掀开炉盖,炉膛里熊熊的火焰立刻贪婪地舔舐出来。乔月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将那几根带着潮气的旧柴火,“噗通、噗通”地,首接丢进了炉膛最旺的火堆中心!
乔月磨刀的动作没停,“唰唰”声规律而有力。过了几息,她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锤子敲在唐陌心上:
“轰!” 火焰猛地一蹿,火苗瞬间包裹了湿柴,发出更响亮的“噼啪”声,黑烟夹杂着水汽升腾而起。
唐陌看得目瞪口呆,魂儿都快吓飞了!他的银子!他的“革命火种”!就在那堆柴火上面啊!这火一旺,热气一烤……他仿佛己经闻到了银子被烤软、钱袋子被烤焦的味道!
“媳……媳妇儿!这……这柴火有点潮!丢进去……火……火会不旺啊!”唐陌的声音都劈叉了,想冲过去抢救又怕被火燎到。
乔月盖上炉盖,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点垃圾),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向面无人色的唐陌,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湿柴,要烤干。” 她指了指炉膛,又补充了一句,省火。
唐陌:“……”。
他看着炉膛里因为加了湿柴而显得有点“暴躁”的火苗,再看看自己媳妇儿那副“我很勤俭持家”的表情,内心泪流成河:烤干?!省火?!媳妇儿啊!你这“烤干”的方式是打算连我的银子一起“省”进炉子里当燃料吗?!我的钱袋子正在经历高温桑拿啊!
可他能说什么?说“别烤了!下面有我藏的银子!”?那跟自首有什么区别!他只能欲哭无泪地干嚎:“啊……烤干!对!烤干好!省火好!媳妇儿你真会过日子!想得真长远!” 他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炉膛,祈祷那点可怜的热气别真把他省吃俭用攒的银子给“烤干”升华了。
乔月仿佛没看见他那副快要原地升天的样子,重新拿起铁锤,对着铁砧上那块淬过火的铁料,“铛!”就是一下。
火星西溅中,她清清冷冷的声音,伴随着有节奏的敲击声传来:
银子,怕火。
“铛!”
唐陌瞬间石化在原地,锤子差点脱手。完了!露馅了!而且这次是“烧烤式”露馅!那句“银子怕火”绝对是精准打击!是报复!是赤裸裸的警告!
他看着乔月专注打铁的侧影,炉火映着她认真的眉眼,也映着她微微抿起的嘴角——那弧度,唐陌敢用他仅剩的一两银子打赌,绝对是在憋笑!
他垂头丧气地走回自己的铁砧旁(离炉膛远点!),拿起锤子,有气无力地敲了一下:“铛……” 声音透着股生无可恋的委屈。
“那个……媳妇儿,”唐陌蔫蔫地开口,“我……我就是觉得……柴火垛下面通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