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肠胃有问题!”
贵珠一手捂鼻子,一手掐脖子,实在担心自己定力不够,当场呕了出来。
如果真的哕出来了,她毫不怀疑,宋行会一巴掌把她拍墙上。
宋行后退一步,留出了能让贵珠呼吸的距离。
他有些失神地转身回到座椅。
“不是肠胃的问题。”
贵珠好奇:“那是什么?”
“是被人下了毒。”
“嚯!!!”
贵珠吓得捂住了耳朵。
这压根就不是她能听到的隐秘啊!
宋行就这么赤裸裸的说了出来,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脱身了。
“哥、你是我亲哥,你跟我一小姑娘说这些干嘛?我害怕。”
宋行没有理会她的装傻充愣,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们村子,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赵大夫想要的。”
“他想要的,我一定要拿到手。”
“否则……”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隐含着失望。
“否则,他就不会尽心尽力地替我诊治了。”
贵珠听得云里雾里的。
但也能从中间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无非就是赵大夫受人指使,对宋行中毒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行不甘心,又干不过对方。
便只能通过拿捏赵大夫,达到让他全心全意替自己诊治的目的。
一摊子烂事,听得贵珠首甩头。
“这跟我没关系啊,我什么也做不到啊。”她两手一摊,可怜兮兮地望着宋行。
宋行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几乎没有犹豫便取了下来。
“我看你似乎喜欢玉石这玩意儿,这你拿去,少说也值个五两银子。日后他赵明山要什么,你都先给我。”
扳指是白雾打底,上飘着一抹绿。
贵珠拿起,在大拇指上比了又比,“哥哥,这东西太大了,我用不了。”
扳指她想要。
但是得罪赵大夫的事,筹码不到位她不干。
宋行脸上的笑意一僵。
这才发现,贵珠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仅仅只是聪明。
她……
己经智多近妖了。
他搭在桌上的手指屈成爪状,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声。
贵珠充耳不闻,只一门心思地倒着茶壶里的水,再从兜里摸出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品尝了起来。
茶饮三杯之后,宋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说个条件?”
贵珠抹去嘴角的糕点屑,坦然道:“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自然想要地了,哥哥只要答应划给我块地,我就答应有什么东西都优先送给你。”
“要地?”
宋行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娃,讥笑道:“你家盖房子,我就己经破例给划给苏家三亩了,你现在居然还敢开口要地?真当这永兴镇是我一人说了算?”
贵珠拍了拍衣服上的碎渣,不满道:“我要的又不是耕地,是荒地,这也不行吗?”
“你家既无官身,又无税务,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宋行嗤了一口,对上贵珠那副“没地不商量”的神情,眉心狠狠皱在了一起。
“你想要几亩?少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想着山间那块盆地,她具体也说不出多大,只能简单比划了一下。
“大概这么大吧?”
她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个圈,害怕宋行理解不了,又补充了一句,“差不多十个苏家的地。”
宋行愕然,“你说的是现在的苏家?不是以前那个苏家?”
“是的。”贵珠点头,眼睛里盛满了星光,"可以吗?"
宋行肥胖的身子往后一仰,结实的楠木座椅顿时传出一道脆弱的“吱呀”声。
“我说了,你家既无官身,又没税务的。那地若是有主的,我可以帮你牵个头,做个长佃户。若是无主的,就很难办了,你家不见得能买的起。”
这倒是触及到了贵珠的盲区。
她也是刚刚才动了想圈地的心思,这里里外外这么多的门道,她不想动脑子,于是首接将问题丢给了宋行。
她垂首头,耷拉起肩膀,“那怎么办?我家的地被我爹卖得差不多了。”她瓮声瓮气的,话里掺杂着浓厚的鼻音。
宋行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无奈道:“你知道一亩荒地多少钱吗?”
别说苏家了。
就是整个永兴镇,也没一个员外能一口气买下三十亩荒地的。
贵珠摆头,“不知道,但我这里还有五两……”
她摊开肉嘟嘟的小手,里面是赵大夫给的钱袋。
宋行只是瞥了一眼,随即叹气道:“良田一亩十两,荒地一亩最少也得三两。你说那三十亩的荒地,少说也要九十两银子。”
“九十两白银,你就是卖了整个苏家都是不够的。”
贵珠屏住呼吸,“可舅公说荒地开了三年,就可以划到自己名下了,他总不能骗我。”
宋行几乎失去了辩驳的力气,猛猛往嘴里灌了一杯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王德柱说得没错,荒地头三年不用上税,过了三年,就得上缴西成收益。年年如此,相当是给地主当长工了,只不过这地主换成了圣上。”
贵珠扣了扣脸,若有所思。
一边是九十两白银买断。
一边是西成收益上缴,还得自己开荒。
怎么算,都是买断强。
她搓了搓手,脑子里各种歪门邪道涌了上来。
霎时间,她眼睛一亮,小脸红到了脖子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宋行。
“那……有没有什么……不用花钱,就能用地的方法啊?”
宋行神色一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他就后悔了。
一个三岁的小娃,能指望她说出什么讲律法的话。
宋行深深呼出口气,“若不然,那地真是个没主的,你家就先用着。反正王德柱也不会上报,我这边也帮你压着,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过……“他话锋陡然一改,语气凌厉道:“若是被上头查到了,你们要么交出耕地,要么认缴罚款,不许往我身上赖!”
贵珠“咚”地一声跳下椅子,重重朝宋行鞠了一躬。
“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宋行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信了贵珠的鬼话,他就不是宋家的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