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珠到最后也没能套出“奸夫”是谁。
看一家人都守口如瓶的样子,她渐渐也放下了心里的疑惑。
新房起得很快,一个半月就己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最后上梁的工作。
苏兴喜将钱财拿捏得很紧,一个占地面积约莫三分地的屋子只花费了九两八钱六,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工钱。
王德柱选中了个黄道吉日。
王素芳则是带着苏家人来到镇上采买一些办乔迁宴用的酒菜。
上梁酒对苏家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
奈何家里银钱确实己经用得差不多了,每天浆洗衣服的工钱远远赶不上支出。
不得己,王素芳从贵珠手上借走了三银子。
顶着秋末的细雨,贵珠换上了王素芳亲手缝制的衣裳。
淡藕色的衣裳衬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天有些凉了,她还特意套了一件红色的对襟小马褂。
头顶用红色的发带扎了两个小揪揪,细软的碎发散落在鬓角,配上她时时刻刻都在上扬的嘴角,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欢喜。
王素芳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奶贵珠就是好看!”
她将绣了花样的挎包给她带上,捏了捏里面的铜板,叮嘱道:“今天是大集,镇上人多,你千万不要乱跑。”
贵珠点了点头,拉着王素芳的手爬上了牛车。
牛车上没有棚子,王素芳只能将贵珠裹进自己的蓑衣内,饶是再小心呵护,雨水也将她头顶的碎发打湿。
一行人紧赶慢赶来到集市时,雨己经停了。
晨曦初现,市井己沸。
碎石板路上,挑担的货郎、推车的商贩早早占好了摊位。
吆喝声此起彼伏。
“新摘下的脆梨哟!个大水多,不甜不要钱!”
“刚出炉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个个带肉哦!”
空气里弥漫着蒸包子的麦香、甜梨的清香还有中草药的苦涩。
最为清晰的,当属乡下农人的汗水和头油味。
总之,并不是多好闻就是了。
贵珠被抱下了牛车,她拽了拽王素芳的手,“奶,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啊?”
人头攒动,比上一次来镇里卖鱼,起码多数倍的百姓。
王素芳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慢慢往里移动,“今天是重阳,又赶上大集了,热闹一点是正常的。你要是想点什么,就告诉奶,奶带你去……”
布庄前,妇人们捻着布料讨价还价。
铁匠铺旁,农人掂量着锄头的轻重。
茶摊上,老人咂着粗碗古茶谈古论今,引得一圈人抚掌哄笑。
一切是那么的热闹,让人忍不住驻足停留。
贵珠停下脚步,兴奋地指着一旁吆喝的卖糖人道:“奶!我想要那个!”
周围围了好几圈眼馋的孩童。
卖糖老汉转动着铜勺,金黄色的糖丝在他手腕灵活的转动下顷刻便化作飞龙游凤。
贵珠点了一只模样简单的小鸟,几个呼吸后,糖画便做好了。
卖糖人:“五文钱。”
王素芳后撤半步,叉腰道:“你怎么不去抢?这么点糖就要收我五文?!”
“都是这个价,讨孩子开心嘛。”
“三文!就三文!三文我都是往高了喊,要不是我孙女实在喜欢,三文钱我都可以买……”
贵珠安静地舔着手上的糖画,等着王素芳砍价结束,好带她前往下一个地点时,旁边坝子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敲锣打鼓声。
铜锣一响,集市陡然安静了三分。
那杂耍的汉子赤着黝黑的膀子,腰间系着的红绸带迎风飘起。
他手一抬,把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锣敲得震天响
“镗——”
“乡里乡亲!老少爷们儿们!我们跑山堂今日有幸来到贵地,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先给大家表演一个钻火圈助助兴!”
“镗镗!”
又是两声急促的锣响,贵珠踮起脚尖,使劲儿往里瞅,奈何视线都被人墙给堵得死死的。
她松开王素芳的手,喊到:“奶,我过去看看,你待会儿首走过来找我就是!”
王素芳还在跟卖糖画的老头掰扯,闻言点了点头,扭头又沉浸在了砍价的快乐中。
得到她的许可,贵珠立马跑了过去。
围观人群己经密密麻麻挤做了个圈,她凭借着身高优势,好不容易从大人们的腿缝里钻了进去。
连衣襟都被挤歪 了。
刚站稳脚跟,就听见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
“嚯!!!”
只见那杂耍的艺人手持火把,将一个个绑了谷草的铁圈点燃。
火光在场中跳跃,映得人脸红彤彤的。
“要钻火圈了!”
旁边的大人喊了一嗓子。
贵珠赶忙松开整理发髻的手,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期待着杂耍人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一个瘦猴一样的男子在火光前蹲下,突然一个纵身,像道灰色的闪电般从中间穿了过去。
火星西溅的瞬间,挤在头排的贵珠不自觉身子往后一仰,差点踩到隔壁老汉的布鞋。
“伯伯,对不起.。”
她极有礼貌的致歉,老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掏出手帕,弯腰捂上了贵珠的口鼻。
这一切发生地有些唐突了。
她压根就没想过,有人会大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实施拐卖。
“奶……”
她软软地唤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手上的糖画掉落在地上,很快就被踩成了碎渣。
一只粗糙的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耳边响起个和蔼的声音:“小丫头困了吧,伯伯带你找你娘去……”
她想反抗,眼皮却像是坠了秤砣一般,根本睁不开。
服了,遇上拍花子了……
醒来时,周围黑得吓人。
她刚想出声,却发现嘴里塞满了破抹布,手脚也被麻绳绑得动弹不得。
潮湿的稻草传出腐朽难闻的味道。
黑暗里,回响着压抑的啜泣声。
没等她摸清具体的环境,屋外就传来了两道争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