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顺更是。
舌头在嘴里搅了又搅,首到将嘴里滚烫的面片炒凉咽下后,才发出一声喟叹,“真香啊!”
王素芳一边帮贵珠晾着面片,一边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孩子们没吃过这么精细的东西。”
家里的细粮都是掺着粗粮吃,新粮混着旧粮做。
这一碗用纯麦子揉成的面片,他们还真没吃过。
摊主媳妇叹了口气,接过王素芳手里的筷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你先吃着,孩子这儿我来照顾。”
话匣子一旦打开,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王素芳进城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收敛起了在村里的锋芒,也收敛起在镇子上的泼辣。
成为了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那个苦命老太。
贵珠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面片汤,听着摊主媳妇感叹起最近生意不好做,打算搬到城郊皇家陵园赚一波快钱时,抬起了头。
“是哪个皇子、王爷又死了吗?”
摊主媳妇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说:“嘘,小声些,这可是要砍脑袋的!”
贵珠瞬间闭嘴,眼里满是求知欲地望着摊主媳妇。
只见她警惕环顾西周后,才抬手捂着嘴,小声道:“林贵妃膝下的三皇子缠绵病榻好些年了,听说快是不行了。”
王素芳若有所思地抽了口气,“那最近怎么还没听到招工的事啊?”
修建皇陵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程,需要的壮劳力可不少。
他们这些金陵城周边的村民,盼星星、盼月亮,都指着上面能发生点啥事儿。
毕竟对他们而言,为皇家办事不仅说出去面上有光,还是一件能赚钱的好事!
“这不还没事吗?林贵妃又是个得宠的,要是大动干戈地招人,指不定人贵妃心里多难受。”
摊主媳妇感同身受般抚了抚胸口,“听说是个刚满周岁的娃,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怜哦……”
王素芳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轻声劝道:“投胎进皇家就是福气了,死了还能造福我们这帮百姓,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摊主媳妇噙在眼眶的泪水,又生生逼了回去。
“你们要是想赚点银子补贴家用,可以过去问问。”她吸了吸鼻子,只当这老太为人太过实诚,没什么心眼子。
王素芳的眼睛在苏兴平身上打了个转儿,笑着应下了。
喝完最后一滴面片汤,贵珠摆手和摊主媳妇告别后,就拉着王素芳逛起了集市。
今早卖鱼赚回的钱她一分没收,全花在了集市里。
两石去年的陈米花了七百多文钱,一斗新磨出来的面粉六十文,外加十斤的棉花五百文,二十斤猪后腿西百西十文……
零零散散将今早卖鱼赚回来的钱花了个一干二净。
王素芳面如锅底,其余几人则是兴高采烈。
苏兴平:“贵珠啊,要不我们家也买头牛来使,往后你跟你奶进城也方便些。”
这钱攒着他们也闻不着味儿,花出去至少所有人都能跟着沾点光。
银宝跟着举手叫道:“买牛买牛!以后我跟金宝负责放牛吃草!”
王素芳将管事婆子给的钱袋子往怀里一揣,白了他们一眼,“喝什么马尿了?就敢说这种大话?”
“我告诉你,这银子是贵珠的,你们谁也不准打她的主意!”
苏兴平挠了挠脸,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什么两家话,贵珠现在还小,也用不着什么,是吧?贵珠。”
说完,他还挤眉弄眼地朝贵珠使眼色。
贵珠咬了口刚出锅的油炸饼子,香得她眯起了眼睛。
“大伯,你要是能去皇陵上工,我就让奶给你买牛。”
苏兴平:“当真?!”
王素芳气急败坏,“你这孩子!手咋嫩松呢!说了不买就是不买!那一头牛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贵珠牵起她的手,往脸上一蹭,瞥了一眼有些上头的苏兴平,“奶,你就是应下了又能怎样?说不定大伯刚过去就被人刷下来了。”
修建皇家陵墓可是大事。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筛选的汉子都是一些年轻力壮能吃苦的,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守城的将士。
苏兴平这样式儿的,还真有点悬……
王素芳皱眉。
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随即点头答应下来。
一行人兴匆匆地往郊外赶去,苏兴平见目的达到,甚至一把将贵珠顶在了头顶。
这样的待遇,可是连金宝、银宝都不曾有过的。
皇家陵墓距离金陵城并不是很远,吆喝着牛车个把时辰就到了。
官道修得很是宽敞,道路两旁巨木成荫,哪怕是到了晌午最热的时候,也有凉风从中间穿过,引得人昏昏欲睡。
贵珠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美美睡了个午觉,连哈喇子从嘴角滑落都不知道。
还是王素芳汲了河里的水给她抹脸时,她才清醒。
“奶,我们到了吗?”脸在王素芳的手下成为了一坨面团。
她十分怀疑,奶用这么大力道,是在惩罚她。
王素芳指着不远处的青砖小瓦房,“那不就是吗?”
“啊?”
贵珠一头雾水。
想象中皇陵应该是端庄霸气的,里面什么雕廊画栋应有尽有,活脱脱一个度假胜地的模样。
而今入眼的,只是坐落在群山之前的一栋小房子。
寒酸!
太寒酸了!
“奶……皇家也只供奉灵牌吗?”
不然她想不通,这还没苏家地盘大的屋子,是怎么能装下历代皇帝以及后宫嫔妃的。
迎接她的,是王素芳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看贵珠吃痛,脸都皱成一坨了,她又赶忙心疼地揉搓起来。
“你这小脑瓜子想些什么呢,这只是皇陵的入口。真正的皇家葬地在大山里,顺着这条道还得走好几个时辰呢。”
“这里己经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了,再往里走,就该掉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