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芳被点醒,随即冷哼一声。
指着李力说:“你把你家这些年在山上赚的银子拿来分给大家,还有你!”
她手指一拐,指着王叔道:“你干木匠的,也砍了不少村里的树吧,你也得分!”
“还有你,李婆子、陈春梅、刘二嫂子……”
她指尖一一划过场上的每一个人,“你们在地里挖的那些野菜、野果子,统统给我吐出来!”
“不是要分吗?那就分个大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掷地有声的反驳落在场上惹来一阵唏嘘。
“这哪能一样?我们那点塞牙缝的东西就没必要拿出来分了吧……”
王素芳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老娘不嫌弃你塞牙缝的,蚊子腿也是肉,来啊!分啊!”
她挺起干瘪的胸脯,挥着手上的砍刀,凶相毕露。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行啊,都够有种的,他娘的欺负到我妹子头上了。”
众人回头,见是王德柱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
王德柱不动,嗤笑道:“怎么不说了?继续叫啊!”
李力的拳头松了又紧,“王德柱,你们一家别太过分,惹毛了,大不了我们去镇上告你去!”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王德柱忍不住抚掌大笑,“去去去!赶紧去!不怕死的尽管去!真当我这几十年的孝敬是假的啊?”
贿赂朝廷官员的事轻飘飘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村民们眼观鼻、鼻观心,皆是低头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王德柱这人,打小就是个敢豁出命的混子。
什么偷鸡摸狗、毁人庄稼的事可没少干!
当了村长后,这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
只是这护短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去状告过王德柱,结果连府衙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打断双腿丢了出去。
回来更是首接被王德柱削去了户籍,离开世代居住的村子,至今杳无音讯……
“说啊?”
“怎么不说了?”
“继续说啊!”
他嘴里的唾沫星子,均匀地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弯腰,他将贵珠抱起,扯出一抹慈祥的微笑,“贵珠,告诉舅公,是谁要抢你的鱼?”
他的尾音拖地极长,连年轻气盛的李力都不得不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贵珠抬手,笑眯眯地抚去他眉间的皱褶,甜甜地说:“舅公,他们没有要抢贵珠的鱼,他们是来找贵珠买鱼的,对吧?”
酥酥麻麻的童音响起,众人回神,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我们就是来买鱼的!”
“哎呀,这就是个误会!怪我们没说清楚,大家赶紧的,挑些刚死的,活的让人抓紧时间去镇上卖了,别耽搁了时间。”
“欸!那一条刚翻眼的是我先看上的,陈寡妇你干啥呢!”
火药味散去,村民们开始哄抢起地上的死鱼。
王德柱抓起她嫩的小手,狠狠往自己的络腮胡上盖去。
“舅公的小贵珠哦,就是聪明!”
掌心传来的逗得贵珠咯咯大笑。
最后。
王德柱开口,大鱼以每斤八文钱的价格出售给村民,三指以上的五文钱一斤,三指以下的三文钱一斤。
虽然都是些刚断气的死鱼,但这价格也是十分公道了,算是给了村民们台阶下。
刚收完粮食的村民还是有些余钱在手的,一传十、十传百,连那些没有上门的村民都跑了过来。
两百多斤的死鱼全被瓜分干净,没抢到死鱼的己经开始蹲守在桶边,嘴上不停默念着,“赶紧死、赶紧死……”
这还没出村呢,王素芳怀里就己经揣了一贯多银子了。
她拉过一旁看热闹的贵珠,将银子往她怀里一塞,“奶看你藏东西挺在行的,以后你赚的钱,你自己藏好了,可别让你爹娘知道。”
贵珠愕然,“奶……”
她不敢相信,向来家里家外一把抓的王素芳,居然舍得把银子利安给她一个三岁多的小娃。
王素芳挑眉,“你爷也在帮你呢,你别怕。”
经过上次张家的事后,她可是在贵珠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的。
转头,这丫头就掏出三两五。
能瞒过她这双眼睛,那就证明,贵珠这孩子藏钱是有一手的。
随她爷!
王素芳一锤定音,贵珠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觉得铜板太重了,体积也太大了,根本塞不进她那巴掌大的空间,便撒娇让奶给她换成了银子。
日光刚刚冲破阴影,村民们便己经散了干净。
王广顺带来了木桶、牵来了牛车,将所有活鱼转移到牛车后,载着贵珠和王素芳一路吆喝着往镇上赶去。
镇子离柳下村很近,驾驶牛车半个时辰就到了。
镇上人来人往,正是集市的高峰时期。
王素芳找了两个熟人的摊子,屁股往中间一挤,便张罗着王广顺搬来鱼桶。
鱼刚摆上,就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王广顺小心翼翼地护着贵珠退出人群,拎上板车上装有黑鱼的木桶,牵着贵珠往东街走去。
“表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她还希望这条鱼能卖个好价钱呢,怎么就被带走了?
估摸着又是舅公交代的,拿去当人情了,只是这黑鱼的价格……
“表哥,这鱼……你还给我钱吗?”
她可是听村里人说了。
这黑鱼是吃肉的,刺少、肉嫩、皮紧、汤鲜!
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况且,这二十来斤的黑鱼极为罕见,差不多成精了,是连小娃子都能吞进去的存在。
价格自然就不必多说。
王广顺嘴角一抽,捏了捏掌心的小手,“贵珠你还小,不要想这么多事,日后会长不高的。”
贵珠叹气。
得嘞!
看样子是没得银子赚咯……
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户西进小院门口。
门口挂着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大大两个字——监镇府。
王广顺牵着贵珠,来到一旁的侧门。
轻叩两声,侧门打开,出现一个嘴角有颗大痦子的中年男人。
王广顺拎起木桶,露出里面的大黑鱼。
黑鱼静伏在桶底,像是一柄浸了血的铁刀。
青黑的脊背遍布蟒纹,细鳞闪着金光,腮盖如盾牌般微微张合。
体型硕大,模样十分吓人。
“徐管事,家里得了些稀罕玩意儿,专门送来请宋大人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