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疫病营的震撼

说服官府的契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惨烈方式到来了。

负责城内防疫的主事，并非知府大人（据说己吓得闭门不出），而是府衙里一位姓孙的医官。孙医官年近五十，须发花白，眼神疲惫却依旧带着医者的执着。他带着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学徒，在临时征用的城隍庙里，设立了所谓的“疫病收容营”。

林晚设法打听到孙医官的行踪，带着精心准备的“药膳火锅”初步方案和一小罐浓缩的防疫药茶，在王大柱的护卫下（手持林晚特制的、前端绑着浸透药水布条的长杆，保持距离），冒险来到了城隍庙附近。

眼前的景象，让她和王大柱瞬间僵在原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哪里是什么收容营？分明是人间炼狱！

庙宇破败的院落里，密密麻麻躺满了人。呻吟声、哭嚎声、咳嗽声、呕吐声交织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地狱交响曲。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烈的血腥、腐臭和排泄物的恶臭。苍蝇成群结队地飞舞。许多病人衣不蔽体，身上布满可怖的黑斑或溃烂的脓疮，眼神空洞，如同等待死亡的活尸。几个同样疲惫不堪的杂役，用布捂着口鼻，麻木地将一具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抬上板车，堆叠在一起，如同运送柴火。

孙医官正蹲在一个不停呕血的病人身边，试图喂药，但那病人猛地抽搐，污血喷溅了他一身。老医官只是麻木地抹了把脸，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无力。

“药…药不够…方子…方子没用啊…”一个年轻的学徒崩溃地哭喊着，“师父…我们救不了…救不了这么多人…”

林晚的心被狠狠揪紧，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冲击让她几乎窒息。她终于明白了瘟疫的残酷，明白了官府为何如此铁腕封城！这根本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消耗战！

她强忍着不适，隔着老远，用长杆将那份写满娟秀小字的“药膳火锅防疫扶正方略”和一罐药茶，小心翼翼地推到了孙医官脚边。

孙医官被惊动，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这个蒙着面、保持距离的陌生女子。

林晚深吸一口气，大声道（隔着面罩，声音有些闷）：“孙医官！小女子林晚，乃‘天下第一锅’掌柜！此乃我店防疫药茶配方及一份‘药膳扶正方略’！药茶所用不过姜、葱白、紫苏、甘草（己标注无甘草替代法），驱寒避秽，可作预防！‘药膳方’以温热汤底（骨汤/菌汤）为载体，大量使用姜、蒜、胡椒、花椒、菌菇、根茎时蔬等性温驱寒、扶正固本之食材，使百姓于日常饮食中潜移默化，提升卫气，抵御疫邪！请医官过目！或可……稍解燃眉之急！”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凝滞死水的一粒石子，骤然划破了疫病营盘踞己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清晰得近乎刺耳。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攫住了营中所有残存的气息。一张张枯槁、蒙尘的脸庞，连同那些深陷在绝望泥沼里的身躯，都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缓缓地、僵硬地转向声源。无数道目光汇聚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沉淀着沉重的惊疑，凝固着深入骨髓的麻木，以及，在重重绝望的灰烬之下，顽强透出的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被辨认的、带着难以置信色彩的微光——那微光的名字，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