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眼前瞬间被一片血红覆盖,金星疯狂炸裂!
但他死死咬着牙,舌尖的剧痛和掌心的刺痛成了对抗昏厥的唯一武器。
硬是撑着,没有跪下!
膝盖如同焊死在地面!
‘不能倒!不能叫!’
萧平安心底一个声音在疯狂嘶吼,他知道这是原身还残留的意志。
‘叫出来,倒下去,就输了!就认了!这最后的脊梁…不能断!’
“啪!啪!啪——!”
鞭子如同不知疲倦的毒蛇,带着家丁凶悍的力量和萧承泽冰冷的杀意。
一鞭紧似一鞭!一鞭狠过一鞭!
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恐怖声响和鲜血飞溅的轨迹!
“啪!”
第五鞭,狠狠抽在肩胛骨上,倒钩刮过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啪!”
第六鞭,撕裂了腰侧的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麻裤!
“啪!啪!啪!…”
鞭影翻飞,血肉横飞!
每一鞭落下,都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从躯壳里抽离出来!
眼前的世界彻底变成了翻滚的血红和破碎的黑暗。
耳朵里是尖锐的嗡鸣。
盖过了鞭子的呼啸,盖过了萧承泽暴怒的咆哮,盖过了萧锦云那压抑不住的、带着一丝快意的抽气声!
背上的痛楚己经超越了极限,变得麻木。
只剩下一种灵魂被凌迟的冰冷和空洞。
“一鞭…两鞭…三鞭…”
萧平安的意识在剧痛和黑暗的旋涡中沉浮。
仅凭着一股刻骨的恨意和斩断一切的执念在计数。
“…七鞭…八鞭…九鞭…”每一次计数,都像是在心头刻下一道血淋淋的断痕。
“十鞭…十鞭之后…老子定要跟你们…恩、断、义、绝!”
整整十鞭!
如同狂风骤雨骤然停歇。
执刑的家丁垂手退开,黝黑的鞭梢还在滴着黏稠的鲜血。
萧平安如同一个被彻底撕碎又强行缝合起来的破败血袋,摇摇欲坠地立在原地。
整个后背,早己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肉。
纵横交错的鞭痕深可见骨,皮开肉绽。
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瞬间将他残存的麻衣彻底浸透。
变成了一件沉重、粘腻、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血衣。
滚烫的血液顺着破烂的衣角,滴滴答答,砸在冰冷光洁的石砖地面上。
绽开一朵朵刺目而凄厉的血花。
萧平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尸骸。
豆大的冷汗如同暴雨般从额头滚落,浸湿了额前纠结的乱发,紧贴在皮肤上。
本就干皱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得稀烂,鲜血淋漓。
血液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在下巴上凝成暗红的血痂。
整个正堂,霎时间如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萧平安那沉重、破碎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那双被血气和汗水模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如同寒夜里燃烧殆尽的星辰,爆发出最后、最璀璨也最冰冷的光芒!
那光芒里,是解脱般的疯狂,是刻骨的恨意,是斩断一切后的死寂荒芜。
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沫气息,却清晰地、如同宣判般,响彻死寂。
“这十鞭…还了你这…十五年的…养育…饭钱…”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般的血沫。
脆弱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可眼神却亮得如同鬼火。
他死死盯着主位上脸色铁青、眼神复杂难明的萧承泽。
“从今往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了背上恐怖的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他恍若未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如同最锋利的刀,劈开了凝固的空气。
“我萧平安…与你们萧国公府一家…恩——断——义——绝——!!!”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伸出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泥土的手。
颤抖着,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狠狠抓向自己背后那早己被鲜血浸透、破烂不堪的麻衣!
“刺啦——!!!”
一声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竟硬生生,从自己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撕下了一大片染着浓稠鲜血、粘连着破碎皮肉的麻衣布片!
剧烈的疼痛让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急速下坠。
身体所有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软倒!
然而,就在身体即将彻底砸向冰冷地面的最后一刹那!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和最后的尊严,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
他强行拧转身体,左膝狠狠砸在石砖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同时,右手猛地撑住地面!
单膝跪地!
却没有倒下!没有匍匐!
他用最后的力量,维持着这最后的、摇摇欲坠的、却象征着不屈的姿势!
如同战场上力竭倒下的战士,至死也要用长枪支撑住身体!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黑暗边缘,在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颤抖的时刻。
他那只抓着染血布片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扬起!
然后,狠狠地将那片饱含着他两年冤屈、十五年屈辱、皮肉之苦和心头之恨的、血淋淋的布片。
如同丢弃世间最肮脏的垃圾,决绝地、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戾气。
狠狠摔在映照着琉璃灯惨白光芒的石砖地板上!
“啪嗒。”
就这一声轻响,如同惊雷。
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萧平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张被血污和汗水浸透、惨白如纸的脸。
那涣散的、被血色模糊的目光。
带着一种极致嘲讽、又仿佛看透万丈红尘、只剩无尽苍凉的弧度。
最后扫过堂上那一张张或震惊、或震怒、或复杂、或依旧冷漠的脸。
嘴角,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个极致嘲讽、极致冰冷、又带着无尽悲怆和释然的笑容。
随即,黑暗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点意识。
支撑着身体的手臂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败玩偶。
重重地向前栽倒在那片冰冷的地面上。
倒在自己泼洒出的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