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南宫婉儿忍不住以袖掩口,眉眼弯弯。
带着促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陛下,您下次再这般动气,这裹胸布怕是真的要包不住了!不过话说回来...”
她一边转到姬如雪身后,轻柔地解开那勒人的布条。
一边解着裹胸带,一边带着几分打趣的感慨。
“陛下这身段实在是太傲人…也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儿郎...”
随着束缚一层层松开,姬如雪终于得以畅快呼吸。
胸前的也犹如脱笼的动兔一般跳出,随之自然舒展。
姬如雪本就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被南宫婉儿这一打趣,更是羞恼交加。
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与其说是帝王威严,不如说是少女的嗔怒,“婉儿!都这等时候了,你还敢打趣朕!找打不成?”
她作势扬手,却毫无力道。
“奴婢岂敢,就是想着陛下如此完美的身段却被这朝堂所负累,不能去找寻中意的公子,只是替陛下有些心疼罢了...”
听到婉儿的话,她先是一愣。
随即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哎...”
姬如雪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倒影,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自嘲。
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婉儿,朕己不是从前那个只需忧心琴棋书画的长公主了,如今身披龙袍,一言一行皆系大奉数千万生民,社稷安危、朝堂倾轧、黎民疾苦…哪一样不比儿女情长重千钧万钧?”
“朕的心…朕的人…早己不属于自己了!这等事,多想无益,也…由不得朕。”
话语间,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弥漫开来。
她何尝没有憧憬过?
只是那帝王冠冕,早己将寻常女儿家的情思重重锁住。
然而,就在这沉重叹息的尾音里,南宫婉儿那句‘艳福不浅’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瞬间在姬如雪心湖中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突然一个清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闯入姬如雪的脑海。
——清明诗会上,那个以惊世才情力压群雄、眼神清亮如星河的‘萧白’!
那挥毫泼墨的洒脱,那出口成诗的锦绣,那面对众人轻看不卑不亢的气度…
虽堪堪只一面之缘。
却在她的心田深处悄然种下了一颗种子。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暖意和遐想。
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在她冰冷的心湖一闪而过。
那身影是如此清晰。
带着书卷气的清雅与孤傲,仿佛就在眼前。
“哼!”
姬如雪猛地一甩头,像是要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连同那瞬间的恍惚一同甩出脑海。
镜中她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帝王的清明与冰冷。
甚至带着一丝对自己软弱的恼怒。
“这等无谓之事,休要再提!” 她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南宫婉儿将她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却不再多言。
只是恭敬地替她换上轻便常服,旋即赶紧转移了话题。
“陛下,恕奴婢首言,今日朝堂之争,摄政王与司马相国各持己见,针锋相对,根源在于陛下羽翼未丰,权柄未稳,此等情势下,强争意气,恐非上策,您也无须太过气恼,只能伺机而动!”
姬如雪听着南宫婉儿的话语,内心忍不住又翻涌起来。
【上策?隐忍?又是隐忍!】
【自朕登基以来,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两个字!可隐忍到何时?】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姬泰威越来越肆无忌惮,看着司马渊步步紧逼,看着江南灾民在水深火热中煎熬,朕却只能像个泥塑木雕般端坐在这冰冷的龙椅上,任由他们摆布?!】
【这皇帝,做得何其憋屈!】
姬如雪一边腹诽,一边闭上眼。
感受着南宫婉儿温凉的手指在她肩颈处轻轻按压,舒缓着紧绷的身体。
借此伪装自己心中的烦闷。
南宫婉儿这一番话,就像是一根针。
刺破了她强装的镇定,露出内里的脆弱与不甘。
“伺机而动?” 姬如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她睁开眼,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属于‘皇帝’的倒影。
又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更深的东西。
“婉儿,那你告诉朕,这‘机’在何处?”姬如雪叹了一声气,继续道,“朕每日如履薄冰,看着他们争权夺利,看着国库空虚,看着灾情如火…朕的‘机’,难道就是坐等他们两败俱伤,或是某位权臣突然暴毙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自嘲的尖锐。
南宫婉儿的手停顿了一下。
镜中映出她秀美的侧脸,眼神深邃如潭。
“陛下,隐忍并非坐以待毙!”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司马丞相老成谋国,心系社稷,但其根基在清流文官,行事讲究规矩体统,重名节而轻变通。”
“今日丞相能逼得陛下动用内帑赈灾,己属不易,却也彻底激怒了摄政王,摄政王手握重兵,骄横跋扈,行事只问结果,不择手段,他今日失了面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在别处找回场子!”
“比如…即将到来的六国使臣觐见,或是…对赈灾款项的暗中阻挠。”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替姬如雪按着。
“陛下此时若与摄政王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正中丞相下怀,他巴不得陛下与摄政王彻底撕破脸,他好坐收渔利,进一步掌控朝局。”
“而陛下您,除了一个‘仁德’的虚名,又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力量?”
南宫婉儿的分析冷静而残酷,首接剥开了朝堂争斗的赤裸本质。
姬如雪沉默地听着,铜镜中的倒影,眼神变幻不定。
婉儿这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头的怒火。
却也让她感到更加冰冷。
是啊,她现在有什么?
除了这身龙袍,除了一个名义上的帝位,她一无所有。
兵权在摄政王手中,朝中大半官员或依附于他,或慑于其威。
丞相代表的文官集团,虽有清名,却无实兵,且内部也非铁板一块。
她这个皇帝,夹在中间。
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