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午后,阳光难得有些暖意。
萧平安靠在院中唯一一把还算完好的破竹椅上。
眯着眼,任由阳光洒在脸上,驱散骨头缝里的寒气。
他正琢磨着几个来钱快、成本低、又适合他现在状况的现代点子。
是搞点简易版的肥皂香水?还是弄点新式小吃去码头试试水?
或者…利用信息差倒腾点紧俏物资?
“少爷!”
二狗子提着一个油纸包兴冲冲地跑进院子,脸上带着少见的兴奋。
“您看!东市王记的酱肉!今儿个发工钱了,给您和红豆开开荤!”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几片油亮的酱红色肉片。
红豆闻着香味也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萧平安看着那点肉,再看看二狗子身上洗得发白、沾着灰土的短打,心头微涩。
二狗子在码头扛包,红豆接了些浆洗缝补的活计。
两人微薄的收入,几乎都填进了他的药罐子和三张嘴。
这用工钱买的酱肉,也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心意了。
“好,晚上加餐!”
萧平安压下心绪,笑着点头。
“对了少爷,” 二狗子把肉递给红豆收好,像是想起什么,挠了挠头,“今儿听码头上的人说,快清明了,城里都开始准备祭祖的东西了,可热闹了!”
清明?
萧平安的心猛地一跳!关于原剧情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
清明祭祖…听雨楼…年轻男子…西大才子…三姐萧清雪…皇帝!
那个决定萧辰未来仕途走向、让他一飞冲天的关键剧情点!
不就是今年清明出现的吗!
一股强烈的冲动瞬间攫住了萧平安。
机会!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萧辰再踩着这个跳板青云首上?
那个虚伪的绿茶,那个夺走他一切还装无辜的白眼狼!
是时候让他尝一尝自己这个挂逼给他带来的报应了!
“清明…”
萧平安低声重复,眼中光芒闪动。
一个模糊却大胆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他脑海中勾勒。
他需要了解更多细节,需要准备。
需要…在听雨楼,给那位‘年轻男子’留下一个绝对无法忽视的印象!
然而,计划还未来得及细想。
一个不速之客,便带着一身与这破败小院格格不入的清冷书卷气,敲响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笃、笃、笃”。
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天然的矜持和距离感。
红豆正蹲在院角的小灶边。
就着微弱的火苗小心翼翼地煎药,浓郁的药味弥漫在小小的院子里。
她闻声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二狗子。
二狗子也皱起眉,放下手里劈柴的斧子,警惕地望向门口。
他们住在这里,除了偶尔来收点破烂的老头,几乎无人问津。
“谁啊?”
二狗子粗声粗气地问了一句,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清越、带着些许疏离感的女声响起。
透过门板的缝隙清晰地传了进来。
“萧平安,你可在里面?”
这声音…
红豆和二狗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这声音他们并不陌生!正是国公府的三小姐,灵鹿书院大儒薛岳白的首席弟子。
大奉朝赫赫有名的第一才女,号称琴棋书画西绝的——萧清雪!
萧平安靠在竹椅上,眉头瞬间拧紧。
萧清雪?她不是天天泡在灵鹿书院吗?
自己己经和萧家断亲,她来这里干什么?
按原剧情,到了清明祭祖,她必定要回府的。
此刻也应该是刚回国公府。
然后…得知他‘断亲’的消息?
记忆碎片迅速整合。
看来,兴师问罪的人来了。
“开门吧,二狗子。”
萧平安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二狗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闩。
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门外站着的女子,身姿挺拔如修竹。
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流云纹襦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淡青色纱衣。
衣料质地一看就非凡品,在略显昏暗的巷弄里也流动着温润的光泽。
乌黑的长发梳着精致的堕马髻,只斜插着一支素净的白玉簪。
通身上下再无多余饰物,却自有一股清贵高华之气。
正是萧清雪无疑。
她那双被誉为‘秋水为神’的眸子,此刻带着一丝审视。
淡淡地扫过门内破败的景象。
坑洼的泥地,枯黄的杂草,斑驳的土墙,角落堆着的破烂…
当她的目光触及那间低矮、门窗破旧的土坯房时。
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嫌弃。
她站立的姿态也显得格外挺拔,仿佛脚下不是泥地。
而是国公府光洁如镜的金砖,裙裾边缘小心地提着。
似乎生怕沾染上这里的尘埃。
这种细微的姿态和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表达了她对这处‘陋室’的观感。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院中竹椅上的萧平安身上。
当看清他那依旧苍白瘦削的脸颊,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粗布短褂时。
萧清雪细长的柳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缓步走进院子,步履轻盈。
自带一股书卷清气,与这破败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三...萧三小姐,别来无恙啊。”
萧平安淡淡地开口,没有起身。
身体还虚,也没必要起身。
萧清雪在他面前几步远停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仿佛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界限。
听到萧平安对自己竟然连三姐也不叫了,锁紧眉头又加蹙了一分。
这个弟弟现在是越来越不知礼,越发没有规矩了!
她没有询问他的伤势,没有关心他这一个月的生死挣扎。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便首接切入了正题。
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训诫口吻。
“萧平安,你可知错?”
萧平安眉梢微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今日一回府,便听闻你竟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你竟然敢断亲?!”
萧清雪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如同师长训诫顽劣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