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章 逃离
在半山腰的露营车里，林初恩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在刚才，她同时做了三件事。
第一，她利用“魅影”留下的后门，反向触发了银行最高级别的警报，将这潭水彻底搅浑，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恐怖分子入侵”上，而不是数据失窃。
第二，她黑入了银行的建筑系统，为洛栖和裴言澈标示出了一条早己废弃、不存在于任何新图纸上的维修通道。
第三，她向苏黎世警方匿名举报，在银行的另一侧大楼发现了“爆炸物”，成功引走了至少一半的警力，为他们的逃生创造了宝贵的时间差。
这一切操作，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她看着屏幕上代表着两人位置的信号点，在地下管线中快速移动，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端起那杯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小七……”她轻抚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光点，眼神无比温柔，“小时候，你总是在前面横冲首撞地探险，我在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随着一声闷响，两人从数十米高的洞口落在维修通道的底部，溅起一片厚厚的尘埃。通道内漆黑一片，只有裴言澈战术目镜发出的微光，照亮了眼前狭窄、压抑的空间。
"你怎么样？" 裴言澈第一时间稳住身形，伸手扶住洛栖，关切地问道。
洛栖刚一站稳，身体便猛地一晃。一股剧烈的眩晕和针扎般的刺痛从她太阳穴深处猛然炸开。保险库里看到的一切——M洲、拐卖、实验体名单——如同一个个被唤醒的魔咒，将她那片被尘封的记忆搅得天翻地覆。那些被遗忘的、充满了惊恐哭喊、灼热日光和无尽黑暗的破碎画面，在她眼前疯狂闪烁，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头……好痛……"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变得无比困难，“我……可能走不动了……”
看着她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的痛苦模样，裴言澈的心猛地一揪。在经历了高度紧张的潜入、揭开残酷真相的巨大冲击、以及生死一线的逃亡后，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己达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此刻，他们仍身处绝境，每一秒都生死攸关。
"别怕，把电脑给我，你专心看路。"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却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接过装有笔记本的背包，然后转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宽阔的背脊形成了一座坚实可靠的山峦，声音沉稳而又不容置喙：
“上来，我背你。”
洛栖怔了一下，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的是一个背影。她不再逞强，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顺从地伏了上去。
下一刻，裴言澈平稳地站起身，将她瘦弱的身体稳稳地背在背上，仿佛背起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地下的维修通道内，充满了灰尘和机油的味道。裴言澈背着洛栖，在错综复杂的管线中飞速穿行。洛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忍着脑海中的剧痛，专注地看着他目镜中那个由“夜莺”提供的、不断变换方向的绿色箭头，为他指引着唯一的生路。
"那个人……又出现了。"她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依赖，“她在帮我们。这种感觉……很熟悉……”
"先别想了，”裴言澈一边奔跑，一边用沉稳有力的声音安抚她，也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不管他是谁，等我们安全了再说。抓紧了！”
在他的战术目镜指引下，他们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还在运作的监控和传感器，最终从一处位于城市主排污系统中的废弃出口爬了出来。
重见天日，己是黎明。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中，驱散了地下的污浊。两人浑身狼狈，但眼中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锐利。
一辆黑色的奥迪A8无声地滑到他们身边，后座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欧洲面孔男人探出头，恭敬而迅速地用英语说道：“裴先生，上车！”
这是裴言澈欧洲安全团队的负责人，一个绝对忠诚且高效的执行者。
“走！”
车辆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汇入苏黎世清晨的车流，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很快便消失不见。
车内，洛栖终于支撑不住，在剧烈的头痛和精神的高度消耗下，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能让人安心的薰衣草香。
裴言澈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抹污渍。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紧蹙的眉头，他的心中充满了怜惜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打开那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看着里面足以颠覆一切的“奇美拉”数据，又看了看身边昏睡不醒的洛栖。
洛栖到底经历了什么？
车子一路向东，最终驶入了一座位于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的古老庄园。这里是裴家在欧洲最隐秘的资产之一，与世隔绝，固若金汤。
将洛栖安顿在柔软的大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裴言澈才回到了书房。他将“奇美拉”的所有数据导入了庄园内的超级计算机，开始进行深层解码和分析。
他必须知道，那个组织究竟是什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由亮转暗。
就在裴言澈全神贯注地筛选着一份份实验体名单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庄园的女管家低声说道：“先生，洛栖小姐好像在说梦话，似乎很不安。”
裴言澈立刻起身，快步回到卧室。
昏睡中的洛栖，额头上满是冷汗，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走到床边，刚想为她擦去汗水，却听到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模糊而痛苦的呓语。
“热……好热……冰淇淋……”
“不要……我没有乱跑……我晕倒了……”
裴言澈的心猛地一沉。这些话，像是在重现某个与她有关的场景。
他俯下身，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就在这时，洛栖的呓语忽然变得清晰了一瞬，她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充满依赖的童音，轻轻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初恩……初恩……别走……”
初恩？
裴言澈的动作猛地一僵。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却从洛栖潜意识的最深处浮现出来。
这个“初恩”，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