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脉相传
星辰海，时礼摸着下巴“你说当初南汐那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说的什么事？”
弥桑皱眉“南汐这人草莽出身，不过是学了句话来卖弄罢了，你何必在意。”
时礼语气十分严肃“可偏偏你口中这草莽出身的南汐修到了尊神境！”
弥桑心头不由更恨“谁知道她是不是修了邪法魔功，这数万年都没有人修至真神境，偏偏她……”
时礼打断“我知你心中对南汐有气，但当初那件事，是我星辰海对不住碧落宫。”
弥桑眼眶泛红“逾白同芙卿青梅竹马，二人下界应劫前他还与我说他喜欢芙卿，待到应劫回来，便要去碧落宫言明心意。那孩子性情向来寡淡，这些年你可曾见他有半点偏好？若非受人暗算，他又怎么会伤芙卿？”
时礼瞪了她道“若非他下界前，你非要他带上本命剑，芙卿又岂会差点陨落？若不是南汐那厮到的及时，只怕我星辰海也要随碧落宫一同办上场葬礼。”
弥桑忍住不捂住脸“我哪知会发生那般祸事？我让他带上本命剑，也只是担心他的安危。他伤了芙卿不假，可他不是也差点自绝当场了吗？”
时礼揉了揉眉心“弥桑，他当初那剑，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南汐救他一命，只封了他二人的记忆，不许再有往来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弥桑声音带着哭腔“可逾白就栽芙卿身上了，我又能如何？我每次听他提起芙卿都胆战心惊。”
屋内光影摇曳，一袭黑袍落地，夜九冷哼一声“时道友，我倒是不知星辰海有如此多的怨言。”
时礼盯着来人“夜九道友只怕不是来星辰海听我夫妻二人床笫之私的吧。”
见二人做出一副端方模样，眸光却带着几分不善，她不由有几分讥诮“你星辰海少主正故地重游，怀缅当初杀妻证道呢。”
时礼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搁“夜九道友，这些年星辰海从未忘记当初与碧落宫的约定。我儿的记忆可是时某亲自封印的。”
夜九轻笑一声“龙族不愧是龙族，听不懂人话。”
时礼面色一沉，怒道“夜九，你以为今日南汐能护着你吗？”
夜九轻轻抬手，光影在手间轻轻跳动，声音中满满笑意“时礼，你与时逾白倒是一脉相传啊！看你父子二人竟能修炼至此，我倒是有几分信龙族是天地宠儿了。”
时礼当即便要拍案而起，若发现光影如丝，带着丝丝寒意将他困得不得动弹，不由怒道“这就是你碧落宫登门做客之道吗？”
微风拂来，一地光影摇曳，夜九隐在其中，缓缓淡去“尊神说孩子们的事情，交给孩子们去处理。”
光影化作一地斑驳，一身冷汗的时礼与弥桑对视一眼，这他妈的碧落宫，尽出些神经错乱的疯子，可偏偏他妈的就是打不过。
沉默片刻，弥桑声音颤抖“你方才看清她出手了吗？”
时礼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口，龙族不善阵法，她以光影布阵，他连看都看不明白，又怎么看清？
叹了一口气，时礼说道“先去把逾白找回来吧。”
二人一路疾驰来到人间，时逾白倚在山崖边，一棵古老的枫树立在崖上，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犹如一把巨大的伞。
弥桑轻轻喊道“逾白，你还好吗？”
时逾白面色惨白，声音颤抖“母亲，芙儿陨落了。”
空气中一片寂静，弥桑只听到自已的心越跳越快“逾白，芙卿没有陨落。你忘了，千年前她还与你在归墟换防呢。”
时逾白惨笑一声“母亲，孩儿赶到时，只有一地的血。”
弥桑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时逾白看向崖边那株粗壮的枫树“这棵树是当年我与她一同下界应劫的时候，在她及笄礼那日，与她一同植下，我们约好以后年年都在此次赏枫饮酒，为她庆贺生辰。”
“还未来得及与她践诺，我便……亲手……杀了她。”
弥桑只觉心如刀绞，她走上前几步，拉住时逾白的手“没有，没有，都是母亲不好，知道你二人下界历劫，却没有来守着你们……”
时逾白笑得惨淡“我努力修行就是为了保护她，可到最后却是我伤她最深。”
时礼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我同你母亲都知晓你对她的心意，南汐尊神也松了口让你们自已处理。来日方长，日后你好好补偿她便是。”
时逾白握紧拳头，指节泛白“若无老师相告，我还不知这些年我的悔恨竟又成天道加付于她的因果。我想保护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我伤害。”
弥桑声音哽咽“逾白，没事的没事的，你与她青梅竹马，你待她那般好，她不会怪你的。”
泪水说着脸颊滑落，时逾白声音嘶哑破碎“没有来日方长了，她自绝于忘川源，当场陨落了，我赶到的时候，只有一地鲜血。”
崖上一片死寂，只余清风扰动枫叶，光影斑驳跳跃，一阵沙沙声。
这个消息让时礼和弥桑如被当头一击，半晌弥桑才找回自已的声音“此事，碧落宫可知晓？”
时逾白笑的一片惨淡“老师应是去过忘川源，尊神约摸已经知道了。”
弥桑声音颤抖“我儿，你留在凡界，切莫回九洲……”
时逾神色明灭一阵“你暂莫回九洲，碧落宫只怕有变……”
时逾白字不成句，声声泣血“老师说应劫失败后，她醒来第一句便是逾白一定被吓到了，他在哪……”
弥桑再忍不住眼泪，将时逾白紧紧抱住，时礼心头泛起点点酸涩，这两个孩子自幼相识，几乎形影不离，他本以为二人就算不能琴瑟和鸣，也可以结为挚友，哪知下凡应劫会出那么多岔子。
夜九既然已经知晓此事，只怕碧落宫很快便要有动静，九洲再无安宁。
今日夜九来星辰海旧事重提，只怕来意不善，也不知道最后没有动手，是不是准备憋个大的。
沉吟片刻，时礼问道“逾白，那夜九今日与你说了些什么？”
时逾白神色有些恍惚，却还是将二人对话尽量复述一遍，心头痛意更多几分。
时礼听着听着皱起了眉，这夜九去了忘川源，知晓了芙卿陨落一事，千里迢迢到凡界找了时逾白，没有一招毙命，却是谈起过往还宽慰起逾白来，莫不是疯了。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又回响起夜九的声音“你与时逾白倒是一脉相传”“尊神说孩子们的事情，交给孩子们去处理。”
时礼一把抓住时逾白的手，声音微颤“你把夜九与你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时逾白低声“老师说，龙族本就得天独厚，可若是堕魔，便是伤人伤已，回头无路了。”
时礼脑子里反反复复便是这几句话来回盘旋，半晌，他看向弥桑“若是逾白这般陨落，你我二人会如何？”
弥桑怔怔开口“召集星辰海所有人，杀尽碧落宫一脉。”
时礼猛拍大腿“芙卿一定还活着！”
时逾白闻言只觉脑海一片空白，声音颤抖的厉害“芙儿……芙儿真的……”
时礼咬牙切齿道“若芙卿陨落了，天道因果再深又如何？”
“若芙卿陨落了，夜九又岂会开解于你！”
“若芙卿陨落了，南汐怎会松口？”
时逾白只觉心神震动，劫后余生的喜悦如潮水涌来，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耳边忽然响起夜九拂袖离去时那句“对牛弹琴，愚不可及。”
老师，我对芙儿早已情溶骨血，爱入神魂，至死靡他。
世间万物，皆不及她青丝一毫。
那等噩耗，只让我悲痛欲绝，心念成灰，又怎敢期盼天道垂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