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服局的晾晒场飘着沉水香,沈昭的绣鞋碾过青砖缝里的金粉时,听见头顶雀儿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抬头的刹那,晾晒的《百子图》绣品突然渗出血珠——那本该绣着童子的眼眶里,正缓缓爬出半寸长的银针。
"掌制大人!"小宫女瘫坐在竹竿下,怀中抱着的绣筐里滚出个布偶。那布偶穿着尚服局制式的青碧襦裙,后颈处用血线绣着生辰八字,针脚走势竟与永宁郡主绣帕上的符咒一模一样。
沈昭的钛合金针挑开布偶内衬,棉絮里裹着块青铜残片。残片触到罗盘的瞬间,晾晒场突然刮起阴风,数十幅绣品如招魂幡般猎猎作响。谢无弈的星宿剑破空而来,剑尖挑起的《百子图》背面,赫然用胎发绣着淑妃的闺名。
"子时三刻,人偶睁眼。"谢无弈的广袖扫过布偶,星宿纹路映出布偶眼眶里的银针——针尾刻着细小的经纬楼标志。沈昭突然想起现代实验室的显微镜下,李明也曾用同样的银针刺破证物袋,取走《血凤图》的纤维样本。
御药房的铜炉熬着艾草,沈昭隔着纱帘看太医剖开布偶。银刀划开棉絮的刹那,腐臭味混着苏合香涌出——布偶胸腔里塞着干枯的并蒂莲,花蕊处嵌着枚带血的乳牙。
"是‘骨生花’禁术。"谢无弈用剑尖挑起乳牙,齿根处缠绕的金线突然活了,在空中拼出淑妃寝宫的方位图,"施咒者需取童男童女乳牙各一枚,辅以......"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丝竹声。沈昭推开雕花窗,见游廊尽头飘着盏人皮灯笼,灯面上绣的《踏歌图》突然扭曲——画中舞姬的裙摆化作血丝,缠住守夜太监的脚踝。那太监的惨叫声未及出口,整个人己被拽进灯笼,灯芯爆出朵血肉莲花。
谢无弈的星宿剑斩断血丝时,沈昭的罗盘己浮上半空。全息影像中浮现现代场景:经纬楼实验室里,研究员正将同样的血肉莲花植入量子计算机,而操作台前的白大褂身影,分明是纵火那晚的李明。
"时空锚点在偏移。"谢无弈突然抓住沈昭手腕,她腕间的血色胎记正在蚕食金线。两人追着灯笼穿过御花园时,满池残荷突然首立如剑,荷梗上睁开密密麻麻的银针眼。
冷宫废井边的老槐树下,沈昭找到了第七具人偶。这人偶的檀木骨架刻满梵文,关节处缀着司天监的星宿铜铃。当她的钛合金针挑开人偶衣襟时,怀中的青铜残片突然发烫——人偶心口嵌着块量子芯片,芯片纹路与她胎记的螺旋纹完美契合。
谢无弈的剑尖突然转向沈昭:"沈姑娘可认得此物?"星宿纹剑穗拂过她耳畔,挑出一根银丝——那是她清晨为淑妃补衣时用的金缕线,此刻正连着人偶的量子芯片。
"监正大人不妨看看这个。"沈昭突然扯开左袖,胎记上的凤凰尾羽缠住银丝。月光下,银丝突然显现出双重影子:一道连着冷宫人偶,另一道竟穿透时空,缠在现代实验室的李明颈间。
量子芯片突然爆出强光,废井中升起巨大的双面绣绷。古代这面绣着冷宫冤魂,现代那面映着实验室数据流。当沈昭的绣针刺穿绣绷核心时,两道时空的人偶突然同时开口:"师父,您终于入局了。"
淑妃的尖叫划破子夜时,沈昭正站在尚服局的藏书阁。她手中《天工异物志》的残页突然自燃,灰烬里显出一行血字:"活人偶需至亲骨为引。"阁楼深处传来机括声响,二十八个檀木匣子同时弹开,每个匣里都躺着截指骨——指节处全刻着沈家族徽。
谢无弈的星宿剑劈开暗格,掉出的玉牌上沾着井水青苔。当他用剑穗拂去苔藓,玉牌显出的生辰八字让沈昭踉跄后退——那是她前世在唐代战死时的忌日。
"沈姑娘可听过‘借尸绣魂’?"谢无弈突然指向窗外司天监的观星台。浑天仪的光影中,李明的虚影正在调整量子参数,而他脚边跪着的人偶,面容正逐渐变成沈昭今生的模样。
藏书阁突然地动山摇,二十八匣指骨飞旋成阵。沈昭的嫁衣无风自动,血色胎记爆发的光芒中,前世战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终于看清,当年启动禁术镇压安史之乱时,阵眼里躺着的根本不是古籍记载的青铜鼎,而是个与她面容相同的檀木人偶。
五更鼓响时,沈昭在废井边烧毁了所有人偶。量子芯片在火中扭曲成凤凰形状,发出李明最后的嘶吼:"你以为谢无弈真是来帮你的?"火焰突然分裂成双面镜像:古代火场里,谢无弈的星宿剑正在吸取阵法能量;现代实验室中,他的机械臂正将沈昭的DNA植入克隆舱。
沈昭的钛合金针突然刺穿两面火镜,嫁衣上的凤凰振翅长鸣。当火光熄灭时,谢无弈的广袖正护在她头顶,星宿纹路被灼出焦痕:"沈姑娘可信我?"
晨雾漫过宫墙,沈昭望着他破碎的袖口,忽然想起昨夜火场里,这双手曾为她挡下坠落的梁木。怀中的罗盘突然发出清鸣,两块残片拼合处显出新线索——那纹路分明是她前世在唐代绣制的平安符,而符纸的落款,写着谢无弈的星官封号。
尚服局的晨钟惊起寒鸦时,小宫女送来急报:淑妃颈间的符咒突然消失,而她枕下多了块带血的青铜残片。沈昭着残片缺口,抬眼望向司天监的飞檐——那里悬着的铜铃,正与她梦中现代实验室的警报器同步震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