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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双鱼佩碎

执掌风 抱竹笋的熊猫 7414 字 2025-04-25

雨珠砸在残破的鎏金栏柱上发出碎玉声响,落子霖将浸透雨水的棉布狠狠扯落。

染着安子俊熏衣香的纱布缠着金丝软绸坠入泥潭,被暴雨冲散的血丝像极了去年上元节夜澜风教她画的朱砂梅。

"再撕就该见骨了。"安子俊的蟒纹皂靴踏碎水洼里飘着的半片银杏叶。

他始终隔着二十步距离,玄色大氅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玉珏却连晃动的弧度都克制得恰到好处——就像昨夜他替她包扎时,连缠绕纱布的圈数都要数得分毫不差。

落子霖踉跄着踢开挡路的碎石,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车前草刮过她渗血的脚踝。

三百步外就是西角门,柳鸿鹄半月前用红绳系在门环上的小银铃正在暴雨中摇晃。

她突然想起那日柳鸿鹄说的话:"若铃铛响了,便是我们遇险。"

身后传来压抑的闷哼。

落子霖不用回头也知道,安子俊定是又踩到了她沿途滴落的血珠——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最见不得白玉砖染尘,遑论满地猩红。

可当冰凉的雨丝钻进锁骨下方三寸的箭伤时,她竟有些怀念昨夜烛火下,那人用银剪子替她修剪纱布边缘的专注模样。

"你当本王是柳下惠?"记忆里的安子俊捏着她半湿的发梢,熏笼暖香将他素日冷冽的声线晕染得模糊,"若真要害你那两位同门,何须等到......"

惊雷截断虚幻的回忆,落子霖攥住颈间红绳串着的半枚铜钱。

这是夜澜风去年生辰送她的压胜钱,当时他裹着渗血的绷带还要说笑:"铜钱能买命,小师妹收好了。"

转过第七道月洞门时,青砖上的积水开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落子霖靴尖踢到半截断裂的峨眉刺,认出是柳鸿鹄惯用的兵器。

她弯腰去捡,后腰骤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安子俊昨夜敷的药开始失效了。

"东南角。"安子俊突然出声,指尖弹飞的雨珠击碎她正要触碰的瓦片。

淬毒的银针从瓦砾间露出寒芒,正是竹逸风擅用的鹤尾针。

落子霖瞳孔微缩,这些本该藏在梅启贤密室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王府别院?

安子俊着掌心的银簪,那是今晨落子霖遗落在八角亭的。

簪头镶嵌的东珠沾了七里香毒粉,此刻正在他指腹烙下灼痕。

他望着前方单薄的身影,忽然想起三日前她蜷在熏笼旁吃松子糖的模样,腮帮鼓得像偷食的松鼠。

雨幕中飘来若有若无的松香,落子霖脚步猛然加快。

这是夜澜风调配的止血散气味,去年她偷喝梅启贤的竹叶青被戒尺打伤手心,夜澜风就是带着这种药香翻窗进来给她涂药。

"断肠草混着曼陀罗。"安子俊的声音穿透雨帘,带着她最厌恶的料事如神,"你那位夜师兄倒是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落子霖突然撞上垂花门。

门环上缠绕的红线断成数截,夜澜风总别在腰间的鎏银司南坠落在门槛内侧,磁针正指着西北方向的马厩。

她弯腰去捡,血水顺着下颌滴在司南盘上,惊见磁针突然疯狂旋转。

"别碰!"

安子俊的警告迟了半拍。

落子霖指尖触到冰凉的银坠时,整座垂花门轰然震颤,瓦当间泄落的雨帘突然变成淬毒的银针。

她本能地翻身滚向右侧石狮,却撞进带着沉水香味的怀抱。

"第七次。"安子俊用大氅裹住她发抖的身子,掌心按住她渗血的腰侧,"这是你今日第七次找死。"

落子霖挣开时扯落他腰间双鱼佩,羊脂玉砸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

她看着裂纹中渗出的猩红色液体,突然想起梅启贤说过的话:"双鱼佩碎,生死门开。"

雨势忽弱,西北角隐约传来兵器相撞的铮鸣。

落子霖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水,望见游廊尽头飘起带着松香味的青烟——那是夜澜风教过她的求救信号。

她扶着龟裂的朱漆柱起身,染血的衣摆扫过安子俊僵在半空的手。

"王爷可知晓?"她扯断腕间最后半截金丝软绸,"七里香混着龙脑燃烧,会变成最烈的催情药。"

安子俊碾碎掌心的东珠粉,看着那道身影跌跌撞撞冲进雨幕。

他早该想到的,昨夜她主动为他沏的碧螺春里,除了鹤顶红还掺了别的东西。

游廊转角处的青铜灯台突然倾倒,灯油混着雨水流到他脚边,映出三百步外忽明忽暗的火光。

当落子霖终于踹开歪斜的柏木门时,远处竹林忽然炸开数点火星。

夜风卷着燃烧的柳絮掠过她染血的睫毛,金铁相撞的锐响刺破雨夜,有火把的光斑正在墨色里疯狂跳跃。

雨帘在竹林边缘骤然稀薄,落子霖踩着折断的竹枝冲进火光笼罩的圈子。

三丈开外的空地上,夜澜风单膝跪地用断剑撑着身子,柳鸿鹄后背抵着半截石碑,两人衣襟都浸着与雨水截然不同的暗红色。

"小铃铛别过来!"柳鸿鹄突然厉喝,手中残存的峨眉刺划出半道弧光。

落子霖这才看清他们西周悬浮着数十根透明丝线,每根都系着拇指大小的铜铃——正是梅启贤独创的"千机网"。

后颈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安子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玉骨扇抵着她还在渗血的伤口:"你猜这些丝线连着多少火药?"

夜澜风咳着血沫笑出声:"寒王殿下竟把我们师门阵法摸得这般透彻。"他染血的手指轻轻拨动脚边半截红绳,整个竹林顿时响起细密的铃音。

落子霖瞳孔骤缩,这是梅启贤教过她的绝命阵启动信号。

安子俊突然捏住她腕骨,指腹重重碾过那串被血浸透的铜钱:"三个数,让你选。"他声音裹着雨气冷得刺骨,"要么看着火药炸碎他们喉咙,要么割断这些丝线——用你的匕首。"

落子霖盯着夜澜风脚踝处深可见骨的刀伤。

这是安子俊侍卫统领的成名绝技,半月前她还见过那人在校场用同样手法削断战马蹄筋。

柳鸿鹄突然朝她摇头,束发的银簪不知何时断成两截——那里面本该藏着救命的解毒丸。

"王爷要的从来不是人命吧?"她突然转身,沾着泥水的指尖划过安子俊腰间锦囊。

今晨替他更衣时摸到的虎符轮廓,此刻正隔着蜀绣料子硌着掌心。

夜澜风突然闷哼着栽倒,腕间红绳应声而断。

落子霖瞳孔里映出火星沿着丝线飞窜的轨迹,身体却比思绪更快——染血的袖箭破空击碎最近处的铜铃,火药爆炸的气浪掀翻她束发的银簪。

安子俊揽着她滚向青石井台时,后肩传来皮肉烧焦的气味。

落子霖攥着从他锦囊里摸出的玄铁钥匙,齿尖深深陷进掌心。

这是开启西郊兵器库的凭证,三日前她亲眼见他在密函上盖印。

"用我换他们。"她将钥匙按进他渗血的伤口,"王爷筹谋半年的北境商道,今夜子时就要过批文吧?"暴雨冲刷着井台边缘暗红的血迹,那是柳鸿鹄半月前教她辨识的西域鸠毒痕迹。

安子俊突然捏碎掌中残留的东珠粉末,七里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

落子霖眼前闪过半月前场景——梅启贤将鹤尾针浸入毒液时说过,此毒遇东珠粉会化成穿肠散。

"跪着爬过去。"他扯断她颈间红绳,铜钱坠入井底的声音惊飞夜鸦,"当着他们的面说,苏逸尘是叛徒。"

柳鸿鹄突然挣扎着掷出半枚玉珏:"小铃铛接住!"落子霖本能地翻身去接,却发现这是去年中秋她落在师门灶房的糖盒钥匙。

安子俊的蟒纹靴重重踩住她撑地的手腕,碾碎手背结痂的箭伤。

夜澜风嘶哑着笑起来:"寒王可知这丫头十岁就会拆连环锁?"他染血的衣襟里突然滚出个鎏金机关盒,正是梅启贤装血玉的容器。

落子霖浑身血液凝固——那本该在三个月前就随竹逸风的尸体沉入寒潭。

安子俊钳住她下巴的手突然泄了力道。

落子霖趁机将藏在齿间的毒丸咬破,苦杏仁味瞬间弥漫齿关。

这是夜澜风去年教她保命的招数,解药正是柳鸿鹄银簪里藏着的药粉。

"想要血玉就松手。"她吐出血沫染红他袖口龙纹,"梅启贤在苏逸尘心口刻的路线图,王爷应当很感兴趣?"

柳鸿鹄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竟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落子霖想起半月前他教自己辨识的西域蛊毒症状,目光扫过安子俊腰间新换的螭纹玉佩——那上面沾着与柳鸿鹄袖口相同的香灰。

"三更天了。"安子俊突然松开桎梏,望着东南方升起的绿色信号烟,"你说子时过后,北境商道的通关文牒会盖谁的印?"

夜澜风撑着断剑摇摇晃晃站起来,掌心的司南坠突然指向落子霖。

她这才发现后腰伤口渗出的血水竟在青石板上汇成弯月形状——正是梅启贤密室暗门的开启符号。

"选吧。"安子俊将裂开的双鱼佩按进她掌心,"碎玉能开生死门,但只能活一人。"他指尖抚过她锁骨下三寸的旧伤疤,那是竹逸风教她练剑时失手留下的。

落子霖望着夜澜风脚边越积越多的血泊,突然抓起半截竹枝划破手腕。

鲜血滴在双鱼佩裂纹处竟发出灼烧声响,柳鸿鹄腰间的银铃突然无风自鸣——这是师门最高级别的警示信号。

"用我的命。"她将开始发黑的毒血抹在安子俊玉扇上,"换王爷把苏逸尘的骨灰撒在雁回关。"这是竹逸风生前最常哼唱的边塞小调里提及的地名。

安子俊突然扯断她束腰的锦带,藏在夹层里的密信纷纷扬扬散落。

落子霖瞳孔紧缩——这些本该在昨夜就焚毁的北境布防图,此刻每张都印着梅启贤独有的朱砂印。

夜澜风的笑声混着咳血声传来:"小师妹可知,你每次偷换药方时,袖口都会沾上松烟墨?"他踢开脚边碎石露出地窖铁门,锁孔形状与落子霖手中的玄铁钥匙完美契合。

暴雨忽然停歇,满月破云而出的瞬间,落子霖看见安子俊眼底晃过她从未见过的痛色。

他沾着毒血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眉梢:"那就请姑娘,亲自把这句话说与故人听。"

落子霖踉跄着走向仍在渗血的二人,腕间铜钱留下的红痕在月光下泛着妖异光泽。

她弯腰去捡柳鸿鹄断成两截的银簪时,听见身后传来双鱼佩彻底碎裂的脆响。

夜澜风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她裙摆,掌心的司南磁针正首指她心口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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