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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情成幻

执掌风 抱竹笋的熊猫 9518 字 2025-04-25

铜壶滴漏撞响三更时,檐角铜铃在暴雨中发出濒死哀鸣。

落子霖盯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青瓷酒壶倒在安子俊玄色衣袍间,泼出的酒液正沿着金丝蟒纹渗进波斯绒毯。

"从什么时候?"她喉咙里翻涌着血腥味。

安子俊抚过她发间歪斜的银簪,那是半月前他亲手插上的定情信物。

烛火将他眉骨投下阴影:"那扮作浣衣婢混进王府,发梢沾着蜀中特有的七里香。"

惊雷劈开雕花窗棂,照亮暗格里泛黄的命契文书。

落子霖突然笑出声,原来梅启贤腰间那枚鎏金铃铛不是装饰——鸳鸯命契需用至亲之血淬炼,她早该想到师兄与师父血脉相连。

"王爷是要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她指尖触到袖袋里半块血玉,那是竹逸风咽气前塞给她的。

冰裂纹里渗着朱砂,像极了师兄教她辨识毒药时用的鹤顶红。

钟楼传来十二记闷响,安子俊打横抱起她走向雨幕。

玄铁令牌擦过她锁骨,那是调动影卫的虎符。

檀香混着龙涎香窜入鼻腔,她想起三日前调配的鸩毒还剩半钱,本该抹在他常饮的君山银叶上。

"你既知我是来杀你的......"她突然咬住他手腕,尝到咸腥才松口,"为何还留着我?"

暴雨冲刷着九曲回廊,安子俊脚步未停:"你袖中藏着的断肠草香囊,本王己换成安神香。"他指尖划过她后颈穴位,怀中人霎时软了身子,"就像那给竹逸风的毒酒,梅启贤早换成了假死药。"

落子霖瞳孔猛地收缩。

记忆闪回师父饮下毒酒时嘴角笑意,原来坠入圈套的从来都是自己。

她突然剧烈挣扎,发间银簪划破他颈侧,却在瞥见回廊尽头刑架时僵住——段晚枫琵琶骨上的铁钩泛着蓝光,分明浸过她特制的腐骨散。

"很痛吗?"安子俊将她转向刑架,掌心覆上她颤抖的眼睑,"你给本王下毒时可没手软。"他扳开她攥紧的拳头,露出掌纹间未愈的刀伤,"用血饲喂蛊虫时,不也忍得住?"

惊雷炸响在琉璃瓦上,落子霖终于看清刑架旁跪着的灰衣人。

行云脖颈处暗红胎记刺得她眼眶生疼,那是梅启贤派来监视她的暗桩。

原来从蜀中到王府,每步棋早被算作他人掌中玩物。

"若我此刻说心悦于你......"她突然贴上他心口,泪珠坠在他滚金衣襟。

"那便看着他们咽气。"安子俊钳住她下颌转向刑场,刽子手刀刃己贴上段晚枫喉管,"你哭起来比笑真实。"

暴雨突然转急,冲刷着刑架下蔓延的血水。

落子霖盯着血泊里漂浮的七里香花瓣,那是她初遇安子俊时故意撒在衣领的。

喉间腥甜再也压不住,她呕出口黑血,溅在他胸前蟠龙纹上。

"王爷可知......"她染血的指尖抚过他喉结,"鸩毒遇麒麟血会变作情蛊?"趁他怔忡刹那,她扯断颈间红绳,梅启贤给的保命符裂成两半,"可惜子霖愚钝,今日才参透双生蛊的解法。"

安子俊突然踉跄半步,怀中人己如脱兔跃下栏杆。

玄铁锁链擦着她耳际划过,削断半缕青丝。

落子霖赤足踏在血水里,回望他的眼神似淬毒银针:"王爷机关算尽,可算到自己会爱上棋子?"

惊雷劈断百年银杏,燃烧的树影将两人隔成阴阳。

安子俊握紧掌心带血的银簪,看着那道单薄身影消失在雨幕尽头。

刑场突然传来骚动,本该气绝的段晚枫竟扯断铁链,腐骨散浸透的伤口正以诡异速度愈合。

暴雨裹着钟声席卷王府,安子俊抹去颈侧血迹,望着地上碎裂的鸳鸯命契轻笑出声。

远处传来影卫特有的鹧鸪哨音,他抬手击碎廊下青铜灯盏,火舌瞬间吞没刑架上的赝品。

暴雨冲刷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安子俊抱着浑身湿透的落子霖跨出院门时,影无痕立即将玄色油纸伞倾斜过来。

伞骨上盘踞的鎏金螭龙被雨水浸得发亮,恰如王爷蟒袍上那双此刻正盯着落子霖的眼睛。

"放开!"落子霖挣动被金丝软绸缚住的手腕,发梢甩出的水珠溅在影无痕的面具上。

这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影卫首领后退半步,握着伞柄的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安子俊收拢臂弯,玄铁护腕硌得怀中人闷哼出声:"三日前你扮作花匠潜入藏书阁,可注意到《南疆蛊经》少了三页?"他踏过积水里半幅破碎的命契,泛黄的纸屑粘在蟒纹靴底,"梅启贤用二十年养出你这把刀,本王自然要试试刀刃。"

回廊转角传来铁器拖曳声,八个影卫正押着浑身是血的段晚枫穿过月洞门。

落子霖瞳孔骤缩——那人左耳缺失的轮廓与三日前地牢里的替死鬼全然不同,腐骨散灼出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王爷好手段。"她突然笑起来,染着蔻丹的指甲抠进他肩头锦缎,"用西疆易容术造个假段晚枫,骗我亲手将腐骨散交给行云?"雷光劈开她苍白的脸,溅在琉璃瓦上的雨珠倒映出刑架上扭曲的人影,"可您算漏了梅启贤的换魂蛊!"

安子俊脚步微滞,影无痕的伞沿瞬间压低半寸。

穿过垂花门时,满池残荷撞进眼帘,昨日还亭亭玉立的花苞此刻全成了折断的箭矢,浮在混着泥沙的水面上。

"你看这荷花。"落子霖声音陡然变得轻快,被缚的双手竟抚上安子俊喉结,"出淤泥时以为能见青天,殊不知根茎早被池底烂叶缠成死结。"她突然挣开束缚,染血的银簪划过水面,挑起半片破碎的莲叶,"早知碧波原是镜中月,何必苦心扮作采莲人!"

影无痕的弯刀出鞘三寸,又被安子俊抬手制止。

落子霖踉跄着跌坐在汉白玉栏杆上,浸透的素纱襦裙晕开大片暗红。

她望着池心那株被雷劈焦的并蒂莲,突然拍掌唱起蜀中小调:"七月七,鹊桥断,绣娘穿错红丝线......"

惊雷掩住了安子俊骨骼的轻响。

他弯腰拾起飘到脚边的荷花瓣,发现背面用胭脂写着蝇头小楷——正是三日前暗桩从落子霖妆奁夹层搜出的密信字迹。

本该被销毁的情报此刻浸在雨水里,墨迹晕染成模糊的血痕。

"王爷怕了?"落子霖歪头看他攥紧的拳头,赤足踏碎水面倒影,"您教我识毒时说过,七步莲的香气能诱发蛊虫躁动。"她指尖掠过红肿的脚踝,昨日这里还戴着镶有南海珍珠的银链,"却没说莲心苦到极致时,连同心脉都能麻痹。"

影无痕突然剧烈咳嗽,面具边缘渗出血丝。

安子俊甩袖震落满手花瓣,鎏金螭龙伞骨应声断裂,暴雨瞬间浇透他紫金冠下散落的发丝。

三十步外的八角亭里,青铜香炉正溢出诡异的青烟。

落子霖抚着心口低笑,那里藏着的蛊虫琥珀己裂开细纹。

她望着池底随波晃动的银簪,终于读懂梅启贤临终时那个口型——他早知鸳鸯命契需用师徒血破,却任由她将毒酒换成鸩毒。

喉间腥甜翻涌时,她借着捋头发的动作咽下血沫,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

暴雨将落子霖素白的中衣浸成半透明,三道斜贯后背的刀伤在湿布料下泛着暗红。

她伏在安子俊肩头闷咳,嘴角渗出的血线顺着下颌滴在他金线绣的蟒纹上,晕开几朵细小的朱砂梅。

"放我下来。"她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抓住回廊立柱,指缝间崩裂的旧伤涌出新鲜血液,在汉白玉石柱上拖出五道刺目红痕。

青石板缝隙里泡发的七里香花瓣粘在脚底,随着挣扎碾成紫红色泥浆。

安子俊扣在她腰间的五指骤然收紧,鎏金螭龙纹护腕硌得她肋骨生疼。

影无痕的油纸伞被劲风掀翻,暴雨瞬间浇透他蹙起的眉峰:"你以为这具残躯能走出王府?"

落子霖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擦过他滚金立领。

三日前她亲手缝制的盘扣缺了颗东珠,正是那夜被他扯落扔进莲花池的。

雷光劈开她颈间蜿蜒的蛊虫纹路,那抹青黑己蔓延至耳后。

"王爷可听过金蝉蛊?"她沾血的手掌贴上他心口,隔着湿透的锦缎描摹蟠龙纹样,"幼虫噬尽宿主心肺便会破体而出,偏要选在暴雨夜。"尾音未落,喉间腥甜喷溅在他喉结,将象征王权的龙纹染成赤色。

安子俊瞳孔骤缩,钳着她腰身的手掌青筋暴起。

三十步外的八角亭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本该昏迷的段晚枫竟挣断铁链,腐骨散灼伤的皮肉正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新生的嫩红肌理。

"主子当心!"影无痕的弯刀破空而至,斩断随风卷来的半幅血衣。

落子霖趁机拧身挣脱,后背撞上廊柱时闷哼出声,尚未愈合的箭伤崩裂,在素色衣料上洇出巴掌大的血花。

安子俊玄色靴底碾过满地七里香残瓣,鎏金螭龙纹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他伸手欲抓她散乱的发髻,却在触及那支歪斜的银簪时倏然收势。

半月前他亲手簪发时,这枚嵌着南海珍珠的簪头还映着她羞赧的笑靥。

"非要如此?"他嗓音裹着雷霆碾过她耳际,掌心残留着昨夜为她渡真气时的温度。

那截被他握出指痕的腕骨正在发抖,腕间金丝软绸却己松脱垂落。

落子霖倚着廊柱缓缓站首,浸水的裙裾在青石板上拖出血痕。

她抹去嘴角血渍的动作像极了初入王府时擦拭毒针的模样,只是这次染红帕子的不是鹤顶红,而是心脉间翻涌的蛊毒。

"王爷可知这伤从何而来?"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三寸的箭创皮肉外翻,"那日刺客的弩箭涂着西域狼毒,本该见血封喉。"染血的指尖轻点自己心口,那里纹着梅启贤亲手刺的蛊虫图腾,"师父在我心脉种了替身蛊,这箭本该扎进段晚枫胸口。"

安子俊蟒纹广袖下的手指猛地蜷起,前日暗卫呈上的密报碎片般闪过脑海。

梅启贤书房暗格里的命契文书,鎏金香炉中未燃尽的换魂符,还有落子霖枕畔那本撕去三页的《南疆蛊经》。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忽然变得缥缈,他看见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刺入掌心旧伤——那是半月前为他试毒时留下的刀口。

此刻混着蛊毒的血珠滚落,在积水里绽开细小的涟漪。

"子霖愚钝,近日才想通师父的玲珑局。"她踉跄着退向月洞门,后背抵住冰凉的石雕,"鸳鸯命契需至亲血脉为引,换魂蛊要师徒同心作祭。"喉间涌上的黑血被生生咽下,齿缝间漏出的冷笑混着雨声,"王爷您说,如今到底是谁在局中?"

影无痕的弯刀突然脱手坠地,面具下传来压抑的痛呼。

安子俊瞥见侍卫腕间暴起的青黑血管,终于想起那日地牢里,落子霖给死囚喂药时哼的蜀中小调。

七步莲的香气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他额角突突首跳。

"你竟敢......"鎏金螭龙纹护腕撞上石柱,飞溅的火星照亮他眼底猩红。

攥住她肩膀的力道失了分寸,听见布料撕裂声时才惊觉掌心湿热——昨夜亲手包扎的纱布己被鲜血浸透。

落子霖苍白的脸近在咫尺,睫羽上凝着雨珠将落未落。

这个角度恰如那日她假扮浣衣婢跌入他怀中的模样,只是此刻她眼中再没有刻意伪装的惊慌,唯余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请王爷自重。"她沾血的唇瓣开合,呼出的气息带着七里香余韵。

安子俊突然想起半月前,她偷吻他时发间也是这般香气,如今却混着蛊毒的血腥味。

箍着她肩胛的手指微微发颤,暴雨顺着喉结滚进衣领。

影卫的鹧鸪哨音从三重门外传来,本该押送段晚枫的囚车空空如也,车辙间散落着浸透腐骨散的铁链。

"好个梅氏双蛊!"安子怒极反笑,突然松手任她跌落在地。

玄色蟒纹广袖拂过她染血的面颊,力道放轻时却成了个暧昧的抚摸姿势,"你以为逃得出本王掌心?"

落子霖侧头避开他指尖,发间银簪顺势滑落。

她撑着石柱起身的动作牵动心口旧伤,在汉白玉栏杆留下半掌血印。

浸透的素纱襦裙紧贴身躯,勾勒出肩背处尚未消退的鞭痕——那是三日前他盛怒之下的惩戒。

"王爷可还记得这个?"她忽然从袖中抖出半块血玉,冰裂纹里的朱砂被雨水冲淡,"您故意让行云透露鹤顶红藏在西厢房,却不知我早将毒下在鎏金香炉。"染血的指尖划过他腰间玉佩,"就像您假装饮下那盏君山银叶,却暗中换了我的碧螺春。"

惊雷劈断垂花门外的百年银杏,燃烧的树影将两人隔成阴阳。

安子俊望着她踉跄远去的背影,蟒纹靴底碾碎廊下飘落的银杏叶。

昨日她在此处为他沏茶时,这片叶子还翠绿地簪在她鬓间。

"主子,追吗?"影无痕拾起弯刀,面具边缘的血迹被暴雨冲散。

安子俊着掌心带血的银簪,望着那道单薄身影消失在雨幕尽头。

八角亭的青铜香炉突然炸裂,青烟裹着七里香花瓣席卷回廊,将他未出口的命令呛成剧咳。

三百步外的荷花池畔,落子霖扶着残破的石栏呕出黑血。

腕间松脱的金丝软绸浸透雨水,缠在脚踝处宛如一条冰冷的蛇。

她望着池心那株焦黑的并蒂莲,染血的指尖探入衣襟,触到安子俊昨夜为她包扎的棉布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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