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剪子的手在发抖,刀刃悬在最后一匹陵阳公样锦缎上。春桃捧着的铜熨斗滋滋冒白烟,蒸汽里浮着安禄山密信的火漆味——那信就藏在妆台的螺子黛盒底,写着"若秀场有异,潼关必破"。
"娘娘,压轴的'破阵乐'战袍……"阿芜掀开漆盒的瞬间,血腥气扑面而来。本该缀满珍珠的披帛上钉着支断箭,箭杆刻着范阳军的狼头标,染血的尾羽还在滴答落红。
我扯断箭簇扔进炭盆,火舌卷起一缕青烟:"改!把箭痕绣成火凤纹,珍珠换成铁片。"玛瑙护甲刮过锦缎上对狮联珠的陵阳公样,"告诉姑娘们,这场秀就是战场。"
门外忽起骚动,高力士尖着嗓子通报:"陛下赐西域孔雀绒十车——"他故意掀翻锦盒,金丝银线里混着硝石粉簌簌洒落,"给娘娘添点'光彩'。"
暮鼓声里,曲江池畔的九枝灯次第亮起。我踩着改良版翘头履踏上浮桥,鞋尖的蹙金绣莲花藏着机关,一按就能弹出匕首。台下乌泱泱的人头中,至少混了三十个安禄山的探子——他们腰间的蹀躞带太新了,新得像是昨天才从范阳铺子抢的。
"第一组,陵阳公样复原系列!"我击掌三下,鼓乐骤响。尚服局的绣娘们鱼贯而出,对雁衔枝的纹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刘司计的女儿走在最前,她襦裙下的软甲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臂弯搭着的披帛其实是用火药坊的防火布改的。
崔明远突然从席间窜起:"这纹样逾制!对狮联珠乃亲王所用……"
"崔大人眼花了。"我甩开三米长的翟衣广袖,袖口金线突然反射火光,将陵阳公样照成安禄山军旗的狼头纹,"这是本宫新创的'火凤衔书'纹,专克某些眼瞎心盲的。"
台下一片抽气声里,我瞥见安禄山的使者正在记录纹样。他手中的狼毫笔管泛着蓝光——是淬了毒的!
压轴模特登场时,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本该穿着"破阵乐"战袍的春桃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个身量高挑的胡姬。她曳地的裙摆上,陵阳公样的对狮竟在火光中扭曲成吐蕃密文!
"姑娘这步摇歪了。"我笑着上前扶正,指尖迅速划过她后领。果然摸到块硬物——半枚虎符!胡姬突然旋身,裙摆翻涌如血浪,内衬的羊皮地图赫然在目,潼关布防图被改成了走秀路线!
鼓点陡然急促。我扯断禁步珠链砸向灯架,九枝灯应声倾倒。黑暗降临的瞬间,姑娘们齐齐甩开披帛,磷粉在夜空炸出"女子书院"的火光字样。趁乱摸到胡姬身边,我咬牙低喝:"告诉安禄山,他的虎符还差半块在我这儿!"
她突然拽过我的翟衣广袖,金线崩裂处露出张夹层密信,熟悉的朱砂字迹刺得眼睛生疼——竟是李隆基的笔迹:"秀毕赴骊山,用虎符换春桃。"
最后一匹锦缎燃成火凤时,我站在水榭顶端泼出整坛葡萄酒。烈酒遇火轰然爆燃,将安禄山使者的毒笔烧成灰烬。姑娘们甩开的水袖结成天罗地网,每根丝线都淬了麻药。
"此乃新式'天孙锦'!"我扯开烧焦的外袍,露出内里的夜行衣,"防火防刀还防狼——"突然射出水袖缠住崔明远的脖子,"更防吃里扒外的老贼!"
安禄山的探子正要放箭,整座曲江池突然陷入黑暗。等九枝灯重新亮起,T台上己空无一人,只余满地淬毒的箭矢。高力士的阴笑从水底传来:"陛下有旨,请娘娘即刻更衣赴宴……"
我摸着袖中半块虎符,指尖触到凹凸的纹路。就着残火细看,那上面竟用波斯密文刻着:"骊山华清池,子时,还《金刚经》真本"。池水倒映的星空突然扭曲,北斗七星的指向与虎符纹路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