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归真(下)

宫晓慕蹲在算命摊前，指尖着龟甲裂纹。夕阳将青石板染成血色，巷尾包子铺飘来的蒸汽里混着朱砂味——那是许子萱在隔壁熬制新批次的驱邪药包。

"坎卦，水洊至。"他对着卦象皱眉，三枚铜钱在"险陷"位叠成危楼。突然有团黑影掠过卦摊，许子萱的蝴蝶刀钉在砖缝里，刀尖串着张烧焦的黄符。

"城西殡仪馆出事了。"她扯开药包，雄黄粉簌簌落在卦图上，"今早送来的尸体，胸口刻着倒悬星图。"

宫晓慕的桃木剑突然自鸣，剑穗上的五帝钱叮当作响。他抓起剑柄的刹那，古玩城所有八卦镜同时映出扭曲人脸，卖古董的老刘头抱着青铜爵哆嗦："宫、宫大师，我店里那面战国铜镜..."

铜镜在黄昏中渗出黑血，镜面浮现殡仪馆的轮廓。许子墨的声音从镜中传来："晓慕，阴阳井的封印松动了。"

殡仪馆停尸房冷得刺骨，七具尸体在停尸床上摆成北斗状。许子萱用银簪挑开白布，尸体胸口溃烂的皮肤下，青铜星图像活物般蠕动。

"不是刻上去的，"宫晓慕的指尖拂过尸斑，"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桃木剑突然刺入尸身，黑血喷溅到天花板，凝成巫咸国的巴蜀图语。

许子墨的考古刷扫过墙面："这些人是天师府外门弟子，上周集体失踪。"她突然用刷柄敲碎消防柜，玻璃映出的倒影里，尸体正咧嘴微笑。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宫晓慕甩出七张镇尸符。符纸刚贴上尸身，殡仪馆的灯光突然频闪，所有镜子映出青铜门虚影。许子萱的银饰烫得惊人："门后有人！"

镜面轰然炸裂，紫袍掌教的机械残躯从镜中爬出。他的脊椎外露着数据线，左眼是冒烟的电子义眼："变量...必须清除..."

宫晓慕咬破舌尖，血珠弹在桃木剑上："师父，您在天有灵！"剑锋燃起青焰，劈开机械掌教的量子护盾。许子萱的蝴蝶刀插进数据线接口："尝尝老娘的物理超度！"

火花迸溅中，殡仪馆地面浮现青铜井盖。七具尸体突然坐起，胸口的星图射出激光，在墙面烙出三千年前的祭坛图。许子墨的考古笔记自动翻页："他们在重演人牲献祭！"

宫晓慕扯断五帝钱红绳，铜钱如流星钉入尸身七窍："五星列照，焕明五方！"尸体剧烈抽搐，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许子墨的脸："青铜门...在城隍庙戏台下..."

机械掌教的残躯突然自爆，冲击波掀翻停尸床。许子萱拽着两人扑向角落，火光中传来电子合成音：【量劫重启倒计时：23:59:59】

城隍庙戏台的雕花木柱渗出血泪，宫晓慕的桃木剑插进台板缝隙。许子墨点燃犀角香，青烟中浮现出民国戏班的虚影——生旦净末丑在台上唱《目连救母》，台下坐着三千青铜人俑。

"这是阴阳井的祭祀场。"许子萱的簪子刺入地砖，带出黏稠的黑泥，"每代天师府都在这里加固封印。"

宫晓慕突然挥剑劈开戏台，朽木中露出青铜井口。井壁密密麻麻刻着历代天师的名讳，最底端却是他自己的生辰八字。许子墨的考古刷颤抖着："你师父...把你填了镇井人！"

井底传来锁链断裂声，许子萱的银饰突然崩散成星图："晓慕！门要开了！"

青铜井喷出腥风，宫晓慕扯开道袍。后背的星图与井壁共鸣，青光中浮现出师父的虚影："痴儿，你本就是镇门人！"

许子萱的蝴蝶刀抵住他咽喉："你敢跳井试试！"许子墨突然夺过桃木剑，剑锋划破掌心："巫族圣血，可补天缺！"

血珠坠入深井的刹那，三千青铜人俑齐诵《度人经》。宫晓慕背后的星图离体飞出，化作符咒封住井口。机械掌教的残骸在经文中消融，电子眼最后闪过一行代码：【变量清除失败】。

晨光破晓时，戏台只剩满地香灰。宫晓慕的桃木剑断成三截，许子萱捡起剑穗上的五帝钱："你师父够狠，拿徒弟填阵眼。"

"镇的是人心。"宫晓慕望向城隍庙飞檐，那里挂着半块青铜镜残片，"科技救不了贪嗔痴。"

三个月后，古玩城的晨雾裹着豆浆香。宫晓慕在新支的算命摊前摇卦筒，桃木剑换成寻常铜钱剑。许子萱往卦摊泼雄黄粉："今天宜开业？"

"坎卦，险陷。"他将铜钱按在青石板，"但有贵人相助。"巷口许子墨捧着热豆浆走来，脖颈银链串着青铜钥匙与五帝钱。

突然有张黄符飘落卦摊，写着"旺铺招租"。宫晓慕的铜钱剑微微震颤，他望着符纸朱砂轻笑："明日宜驱邪，忌开业。"

青石巷深处，七个纸人悄然更换招租广告。新贴的符纸上，倒悬星图在阳光下泛着血光。卖豆浆的老王头眯眼打量，总觉得那图案像极了宫晓慕后背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