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烦烟火

海天交接处堆起铅云，浪头裹着咸腥气撞上礁石。苏玉棠蹲在渔村晒场，指尖捻着粒压缩干粮，这灰扑扑的饼子竟嵌着粒芝麻——细看是刻"TX-7"的微型芯片。

"掌柜的，飓风要来了！"阿鲁赤脚奔来，腰间酒葫芦叮当响。他身后二十八个渔娘正往舢板上搬咸鱼，鱼鳃里塞着避风符，符纸朱砂遇潮显出血字：戌时三刻，龙吸水。

李玄夜横刀劈开浪头，刀尖挑起团荧光藻丝。藻丝缠着半张货单，残存的墨迹正是沉船里见过的现代印刷体。克隆少女忽然尖叫着指向海平线，那里腾起十八道水龙卷，每道漩涡里都裹着青铜冰鉴。

"快分干粮！"苏玉棠掀开樟木箱。压缩饼遇着海风突然膨胀，眨眼涨成枕头大小。老渔民王二掰开饼子，内馅竟是发光的稻米，米粒在掌心拼出人脸——正是他三年前海难丧生的幺儿。

飓风撕开云层的刹那，西十艘难民船挤进避风港。穿绫罗的商贾与粗布渔夫挤作一团，有个锦衣小儿突然抽搐，吐出满嘴荧光虾米。虾群在甲板上拼出突厥文：食我粮者，皆我子民。

"不能吃！"李玄夜刀鞘打翻妇人手中的饼。那饼子落水即炸开，爆出的孢子粉凝成慕容雪的面容。克隆少女突然夺过水囊泼向幻影，水雾中显出一行二维码——扫描竟是二十年前第七舱设计图。

风浪里传来婴儿啼哭。苏玉棠循声望去，见个襁褓漂在浪尖，裹布上绣着苏家食肆的标记。她银筷刚挑起襁褓，布匹突然解体，露出里头青铜冰鉴——鉴面映着现代产房画面，护士正给新生儿耳后植入芯片。

"是基因诱饵！"李玄夜横刀斩碎冰鉴。碎片中迸出三百颗干粮，遇水即膨胀成帐篷大小，将整片海滩盖得严严实实。有个饼子裂开口子，淌出的不是馅料，而是粘稠的荧光液体，液体中浮着完整的基因螺旋模型。

阿鲁的酒葫芦突然炸裂。酒液泼在干粮表面，显出凹凸纹路——竟是黄河入海口地形图。克隆少女撕开饼皮，内层锡纸上印着"2023年XX食品厂"的logo，与沉船货单上的公章分毫不差。

"天上！天上！"难民们突然惊呼。飓风眼里垂下条青铜锁链，链节上刻满前朝食典文字。苏玉棠抛出银筷击打链环，迸出的火星在空中拼出全息投影：现代实验室里，她正在往干粮生产线添加某种紫色菌种。

李玄夜踏浪而起，横刀劈向飓风眼。刀锋过处，云层裂开道缝隙，露出后面琉璃材质的穹顶——这哪里是什么飓风，分明是巨型克隆舱的换气系统在运转。

克隆少女突然跃入海中。她脖颈后的芯片发出蓝光，整片海域的荧光藻丝向飓风眼汇聚，凝成首径十里的基因图谱。图谱中央缓缓降下的，正是沉船中见过的第七舱，舱门流淌出的盐浆里裹着未拆封的压缩干粮。

"接住这个！"苏玉棠抛出火折子。李玄夜凌空翻身，火星溅在干粮包装上，锡纸燃烧显出隐藏文字：食用者将成为第七舱生物电池。

难民船突然调转船头。船底伸出机械触手，将膨胀的干粮拽入海底。阿鲁的青铜镯脱手飞出，卡进第七舱门缝的刹那，整片海域响起机械音："生物质能收集71%，长安供电系统接管完成。"

子时三刻，风眼降下血雨。雨滴在船板上凝成冰珠，每颗珠子里都冻着个长安百姓。苏玉棠的玉佩突然发烫，映出现代长安街景——电子屏正在播放考古新闻，画面里打捞出的唐代沉船中，赫然堆着印有2023年日期的压缩干粮。

海底传来齿轮咬合声。第七舱门缝里渗出紫色烟雾，雾中浮现苏母的虚影："棠儿，干粮是时空锚点..."话音未落，二十八个克隆体破雾而出，每个都捧着青铜冰鉴，鉴面映着不同年代的长安城。

最年长的克隆体突然开口："姐姐，该回家了。"她耳后的芯片射出激光，在夜空拼出倒计时——00:0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