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鞍暗格的机簧突然弹开的一刹那,苏玉棠正全神贯注地将辣椒粉塞进牛皮水囊里。她的动作有些匆忙,仿佛在与时间赛跑。而此时,李玄夜今早赏赐给她的西域烈酒,也在水囊中摇晃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刺鼻的辛香味道,让苏玉棠不禁想起了那不勒斯街头兜售的魔鬼辣椒酱。那种火辣的滋味,仿佛能点燃人的味蕾,让人欲罢不能。
然而,这片刻的回忆很快就被追兵的呼喝声打断了。那声音如同夜枭的尖叫,划破了夜幕的宁静,首首地撞进了苏玉棠的耳朵里。
她猛地抬起头,只见一道道流星般的箭矢如雨点般朝她射来。这些箭矢速度极快,带着凌厉的风声,擦着马尾钉入了黄土之中,溅起一片尘土。
而那些被惊起的夜栖寒鸦,也在这一刻扑腾着翅膀,发出一阵聒噪的叫声,仿佛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追逐战助威。
"小娘皮倒是比焉耆马还能跑!"突厥骑兵的弯刀劈断枯枝,狼头刺青在火把下泛着油光。苏玉棠猛扯缰绳,坐骑前蹄扬起踏碎冰面,追兵的马匹在薄冰上打滑嘶鸣。辣椒粉混着烈酒泼向火把,爆燃的赤雾里腾起呛人浓烟。
怀中的鎏金食盒突然发烫。苏玉棠用牙咬开暗格,羊皮舆图被火星舔舐出焦痕,狼牙谷的位置显出血色箭头。马鞍皮革在颠簸中裂开细缝,半卷泛黄的密信滑出夹层——永隆公主的簪花小楷裹着苏父的私印,朱砂勾勒的"太平"二字在月光下淌着水痕。
山道转角处突然亮起成排火把。李玄夜的玄铁匕首钉入她马前树干,惊得坐骑人立而起:"苏娘子这出夜奔戏,倒比教坊的胡旋舞还热闹三分。"
辣椒粉混着冰碴扬向追兵。苏玉棠策马撞开拦路者,怀中的密信被疾风掀起一角。永隆公主的私印赫然盖着"禁中采买"字样,与突厥商队账册里的条目如出一辙。李玄夜的蹀躞带擦过马鞍,玉环勾破她袖口,靛蓝药粉簌簌飘落——正是世子灵堂香球里的磷火原料。
"王爷可识得此物?"她将密信残片拍在对方胸前,羊脂玉般的指节按在"通敌"二字上。李玄夜的瞳孔骤缩,三年前鸿胪寺少卿被灭门那夜,书房暗格里也藏着同样质地的桑皮纸。
追兵的箭雨突然密集。苏玉棠伏身马背,鎏金食盒中迸出数枚铁蒺藜。暗器扎进敌窝的惨叫里,她嗅到李玄夜襟口残留的沉水香混着硝石气息——与冰窖爆炸前的刺鼻味道完全相同。
山涧木桥在蹄声中吱呀呻吟。苏玉棠挥刀斩断绳索的刹那,追兵连人带马坠入冰河。怀中的舆图被水花浸湿,焦痕处显出新路线:沿灞水逆行三十里,终点竟是靖南王府祠堂的飞檐轮廓。
"好个灯下黑。"她抹了把脸上的冰水,辣椒粉刺痛眼角,"王爷这家贼倒是做得坦荡。"
李玄夜的皂靴碾碎桥头残雪,蹀躞带上的银签子正挑着块带血的辣条碎屑:"苏娘子不妨猜猜,这马鞍里的密信如何躲过王府三查六验?"
山风卷起密信残角,永隆公主的私印突然褪色。苏玉棠的银镯在腕间嗡鸣,纸面浮出层靛蓝纹路——与张九尸身上渗出的毒液同源。李玄夜突然擒住她手腕,拇指按在命门穴的力道,恰如那日验尸房扣住焦尸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