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棠正捏着分子料理枪给樱桃鹅肝定型**。低温慢煮的鹿肋排还在真空袋里沉浮,她瞥见操作台边缘凝结的水珠沿着不锈钢斜面滚落,恍惚间想起今晨气象台发布的雷暴预警。指尖忽然传来细微的麻痹感,料理枪尖端迸出的蓝紫色电火花如同毒蛇吐信。
"主厨!分子料理机的绝缘层..."学徒的尖叫被雷声截断。
苏玉棠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冰凉的金属台面贴上右脸的温度。鼻腔里分子料理机烧焦的刺鼻气味,与某种陌生记忆里的血腥味诡异地重叠——杖刑用的枣木棍夯击皮肉的闷响,永隆公主宴席上倾倒的鎏金酒樽,还有喉头翻涌的铁锈味。
"这丫头片子倒是命硬。"粗粝的男声裹着刑房里特有的潮气钻入耳膜。
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她蜷缩起身体,指甲抠进青砖缝隙里发霉的苔藓。三十七道杖刑留下的伤口正在渗血,粗麻囚衣摩擦着溃烂的皮肤,远比米其林评审团的尖刻点评更教人清醒。她盯着刑房天窗漏下的那缕光,尘埃在光束里跳着胡旋舞。
牢头拎着浸盐水的皮鞭蹲下来,黄板牙间嚼着的槟榔渣险些掉在她手背:"苏三姑娘,永隆公主吐了三天黑血,圣人都快把大理寺的门槛踏平了。您要是痛快认了这投毒罪——"
"劳驾。"她突然抓住对方翻卷的袖口,"给我半块馒头。"
这具身体的原主显然在绝食抗议。胃部痉挛的抽痛比杖伤更难以忽视,毕竟在摘得米其林三星那夜,她刚在庆功宴上教会侍酒师如何用勃艮第杯锁住黑皮诺的樱桃香。牢头愣神的间隙,她己摸到墙角稻草堆里半块霉变的胡饼,青绿色菌斑正在边缘蔓延。
三指宽的铜箍木桶突然砸在面前,浑浊液体溅湿她额前的碎发。"断头饭倒是丰盛。"她苦笑着拨开漂在面上的可疑油花,忽然盯住木桶内壁挂着的深褐色结晶。指尖蘸了点液体轻嗅,某种熟悉的气息刺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烧刀子酿废的酒糟水也当宝贝?"她敲了敲桶壁,"劳烦再给勺野蜂蜜。"
牢头像看疯子般瞪着她。永隆公主中毒案的关键证人要是饿死在刑房,他那点俸禄可不够赔。半刻钟后,缺了口的粗陶碗盛着黏稠的琥珀色浆液摔在她脚边,惊起几只正在啃噬腐肉的老鼠。
霉变淀粉在唾液酶作用下的糖化反应需要温度——苏玉棠脱下囚衣外层裹住陶碗时,忽然庆幸穿越没带走分子料理学的肌肉记忆。当腐乳毛霉菌在35℃环境邂逅野蜂蜜里的葡萄糖,那些墨绿色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雪白。
"臭豆腐的卤水发酵至少需要七天..."她舀起半勺液体淋在霉变胡饼上,突然被自己气笑了。米其林指南可没教人用牢饭做实验,但刑房角落的铜盆里确实飘起熟悉的气味分子——硫化物与酯类物质交织出的致命诱惑。
牢门轰然洞开的瞬间,她将陶碗藏在身后。绯袍官员胸前绣着的獬豸兽在火把下泛着冷光,后边跟着的仵作端着漆盘,盘中银针正在幽蓝火焰上炙烤。
"圣人口谕,若苏氏女熬不过今夜杖刑,尸体首接拖去乱葬岗。"官员掩住口鼻后退半步,"这腐臭味...怕是己经开始尸解了?"
苏玉棠忽然将陶碗举过头顶:"大人可敢赌一把?"
浑浊液体泼在银针上的刹那,围观众人齐齐后退。但预期中的腐蚀声并未出现,仵作颤巍巍举起银针,针尖竟泛着诡异的金红色。
"这是何妖术!"绯袍官员的幞头险些被火把燎着。
"不过是利用酒曲菌分解霉变毒素。"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若大人准民女重验永隆公主的膳食残渣,或能发现真正的毒物在..."
破空声打断了她的话。箭矢擦着绯袍官员的玉带銙钉入砖墙,尾羽上绑着的丝绢浸满鲜血,隐约可见"公主薨"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