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魅颜戏心

烛火熄灭的刹那，苏若卿的指甲深深掐进妆台木纹。

魅瑶萱贴近她耳畔轻笑："慕容宇轩用狼牙符换我替他假死脱身时，可没说过你如此聪慧。"

铜镜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孔雀蓝披帛缠上苏若卿隆起的腹部："你猜那场柔然大火里，他究竟救走的是谁？"冰蚕丝绞住胎动的瞬间，苏若卿抓起妆奁夹层里的狼牙符，齿间溢出的血腥气混着胭脂香。

"你拿走的信物是赝品。"她将碎成两半的银锁残片掷在地上，镂空处露出半枚虎符纹样，"真正的南疆圣女，绝不会用北狄人的暗桩传递消息。"

魅瑶萱的银铃铛突然凝滞在空气里。

苏若卿趁机扯开腰封，三年前慕容宇轩赠的鸳鸯佩坠进烛台，火苗舔舐着内壁镌刻的"雨晴"二字。

窗外的夜枭发出第西声啼叫时，鎏金护甲掐住了她渗血的纱布。

"做我的雪貂如何？"魅瑶萱突然抓起妆匣里的螺子黛，在苏若卿锁骨画出血色梅花，"每日辰时跪着给我梳头，戌时学三声狸奴叫。"她指尖划过胎动的位置，"心情好时，就带你去太华殿看拓跋惊鸿被蛊虫啃噬心脉。"

五更梆子穿透窗纸时，苏若卿咬破的舌尖抵住后槽牙。

她抓起梳篦削落半截青丝："若我诞下死胎，定用你南疆圣女的头骨做长明灯。"

晨雾未散，朱雀大街的胡商刚支起蜜饯摊子。

魅瑶萱握着苏歌韵递来的糖画，突然将糖浆抹在苏若卿耳垂："小貂儿该戴红珊瑚才好看。"缀着银铃的披帛扫过孕妇浮肿的脚踝，她故意踢翻路边陶罐，惊得两只灰鸽扑棱棱飞过苏若卿发顶。

"主子要买那个！"苏歌韵指着西域商人手中的琉璃盏，鎏金护甲却突然转向街角乞丐的破碗。

苏若卿沉默着摸出最后半吊钱，却在铜板落碗时被魅瑶萱用银针刺穿手掌。

"施舍人该笑啊。"魅瑶萱捏着她僵硬的嘴角往上提，血珠滚进青石砖缝隙，"等进了南疆巫蛊堂，有的是机会对拓跋惊鸿哭。"

暮色漫过护城河时，三人停在荒废的渡口。

魅瑶萱解开缠在苏若卿腕间的冰蚕丝，突然将孔雀蓝披帛系在她孕肚上："小貂儿猜这料子浸了水，能不能浮起七个月大的胎儿？"她指尖轻点水面，涟漪荡开处竟有数条红纹游动。

苏若卿抓起岸边芦苇杆刺破指尖，鲜血滴入河水的刹那，对岸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魅瑶萱瞳孔骤缩，扯着披帛将人拽上乌篷船时，苏若卿瞥见官道闪过半幅龙纹旗幡。

千里外的紫宸殿，高晨熙跪在滴漏旁擦拭冷汗。

破碎的狼牙符躺在鎏金托盘里，月光照见内侧暗刻的"雨"字。

更鼓响到第七声时，暗卫呈上的密信被烛火燎焦了火漆印，隐约露出半截南疆图腾。

紫宸殿的青铜滴漏发出第八声轻响时，拓跋惊鸿捏碎了掌心的狼牙符。

暗红色血珠顺着鎏金龙纹袖口蜿蜒而下，将密信上的南疆图腾洇成诡异的紫黑色。

"焚尽柔然三百里草场也要找到她。"他碾碎沾血的青铜碎片，喉间滚动的气音惊得高晨熙重重叩首，"活要剜出她锁骨下的朱砂痣，死就剖开每具尸身的头骨。"

更漏声里突然混进瓷器碎裂的脆响。

拓跋惊鸿的玄色龙纹靴踩过满地青瓷片，月光映出他腰间半块断裂的鸳鸯佩——与苏若卿摔碎的那块恰恰能拼成完整并蒂莲。

千里之外的驿馆，苏若卿在血腥味的梦境里挣扎。

她看见慕容宇轩抱着个襁褓站在柔然王庭的火海里，婴儿襁褓突然变成缠绕冰蚕丝的孔雀蓝披帛。

胎动带来的剧痛让她猛然惊醒，冷汗浸透的寝衣黏在凸起的孕肚上。

窗外飘着细雨，寅时的梆子声混着野猫嘶叫。

苏若卿摸向枕下的银簪时，瞥见苏歌韵提着灯笼立在魅瑶萱房门前。

青砖地上蜿蜒着暗色水痕，像是有人拖着沾血的裙裾走过。

"圣女正在调香。"苏歌韵突然侧身挡住门缝溢出的红光，灯笼映出她脖颈处新添的抓痕，"姑娘莫要惊了蛊虫。"

屋内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苏若卿嗅到熟悉的腥甜——是南疆巫蛊堂用来饲喂血蛊的鹿胎膏气味。

她佯装腹痛扶住廊柱，余光瞥见窗纸映出个蜷缩的人影，那人影肩胛骨处似有孔雀翎状的凸起物在蠕动。

"奴婢替姑娘熬安神汤。"苏歌韵的绣鞋突然踩住苏若卿拖地的裙摆，灯笼穗子扫过她青紫的手背，"听说南疆有种红蚂蚁，专爱钻进孕妇浮肿的脚踝产卵。"

惊雷炸响的刹那，紧闭的房门内传出瓷器碎裂声。

苏若卿的指尖触到门缝渗出的粘稠液体，借着闪电看清那是掺着金粉的暗红色蛊血。

苏歌韵的鎏金护甲突然钳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腕骨。

雨幕里忽然飘来西域商队驼铃声，魅瑶萱的冷笑混着铃铛声刺破雨夜："小貂儿想当噬主的畜生？"孔雀蓝披帛从房梁垂落，缠着个正在融化的冰雕人偶——那眉眼分明是白日里施舍过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