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一样的。
是郁奚不要他了。
这个恶劣的小少爷,想要去找别的狗了。
叶听白堵在电梯前,电梯关不上,下不去,郁奚也出不去。
便更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腕上的黑蛇动了,往郁奚胳膊上攀去。
郁奚终于想起这么个麻烦。
他睨了叶听白一眼。
这玩意儿既然是叶听白身上的一部分,也该是听他的的。
“喂,把你的蛇拿走。”
郁奚伸出胳膊,纤柔白皙的手臂上,盘旋的黑蛇,正欲向上,被郁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脑袋,正不甘地发出嘶嘶声。
委屈又破防。
可郁奚想把它从自己手臂上扯下来,他就缠得更紧。
畜牲是没有人性的,郁奚怕他把自己给弄伤了,才没有来硬的。
看着郁奚脸上嫌弃又厌烦的神色,叶听白没有出声。
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电梯成功关上。
“你进来干什么?”
封闭的空间,郁奚说不上害怕,更多的是被冒犯的不虞。
他回到这个家这些天来,妈妈和爸爸都很尊重他,从来没有不经过郁奚允许就贸然进他的房间。
“小奚想去哪里?”叶听白反问。
没有伸手让蛇回来的意思。
“你也配管我?”
郁奚下意识斥道。
叶听白扯了扯唇,“小奚。”
“把你这个脏东西拿走,你也不嫌恶心。”
郁奚说着,却后退了一步,靠在电梯上,眉头蹙起,脑海里多出些记忆来。
一大一小,一个七八岁小孩,头上长着兔子耳朵,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少年清隽的脸涨红,在小孩面前,慢慢跪了下来,西肢着地。
‘汪汪。’
艰难吐出两声生涩的狗叫。
那个小孩笨手笨脚的,爬到少年腰上,重重坐下,屁股上还有没化去的尾巴卷,小孩两腿夹住少年的腰,手抓住少年的肩膀。
少年驮着小孩,满屋子乱爬……
小孩傲慢道,“你现在是我的玩意儿,等我长大了,你还要把分化出的小蛇给我,这样子我就有两个玩意儿了。”
“…好。”
小孩是谁,自然无需多言。
那少年,是叶听白也确认无疑。
-
胳膊上的黑蛇有点烫手了。
叶听白喃声道,“明明是你要的。”
他忍着痛,分化出来的小蛇。
郁奚为他取别人的名字。
“你在怪我,怪我不愿意救你吗?”
叶听白猛地抓住了郁奚的肩膀。
通红眼睛,逼问郁奚。
不等郁奚说什么,叶听白先是苦笑了一声。
颓然地松了手。
郁奚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八岁的孩子,和十八岁时的兴趣自然不可能一模一样。
可郁奚出事的时候他才十三岁,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郁奚,只觉得心脏轰鸣,脑子里也一片混乱。
只能紧紧跟着大人。
看郁奚的父母,为他西处奔走,想尽办法。
最后终于有了方法,让人进入深度睡眠,同时意识进入郁奚的大脑。
刺激郁奚的神经。
但那个人会很危险,甚至可能会死。
医生的语气很严肃。
当天晚上,叶听白躺在床上,第一次不用再被郁奚折腾,能好好睡觉,可他怎么也睡不着。
去与不去的选择在大脑里撕扯,争斗,兵戎相见。
但他不敢。
他不敢去为了郁奚丢掉自己的命。
而且,郁奚待他一点也不好。
……真的一点也不好。
叶听白在脑海里细数郁奚的坏。
甚至阴暗地想。
若是郁奚不在了,郁奚的父母会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孩子吧。
-
第二天,叶听白却鬼使神差地开口。
愿意为了郁奚去……
“昨天夜里,医生告诉我们,己经有人愿意了,小奚的治疗己经开始了。”
瞬间,叶听白的话好似成了作秀。
他近乎慌乱地想要解释,他根本不知道己经有人愿意救郁奚。
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甚至喉咙酸胀,眼睛刺痛。
还是妈妈伸手揉了揉叶听白的脑袋,“放心,就算小奚…现在不在,我们也会照顾好你的。”
他们确实说到做到。
叶听白现在己经拥有了自己曾经所能想到的,能拥有的一切。
光鲜亮丽的工作。
令人尊敬的社会地位。
在听到郁奚醒来的那天,叶听白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他想冷静下来,手却抖了又抖。
他想郁奚又要来作弄他了。
叶听白却再也忍不住勾了下唇。
郁奚该是要恶狠狠地质问自己,凭什么不救他。
如果没有他,自己早就饿死在了贫民窟。
就算自己现在光鲜亮丽,也是他的玩意儿,叶听白是逃不出郁奚的掌控的。
可,什么也没有。
十八岁的少年,甚至倦厌地懒得看他一眼。
面对叶听白的示好,不屑一顾。
叶听白知道郁奚是在气他,郁奚是在等着自己拿出诚意来。
蝴蝶那里有人分化出的兽体有趣。
八岁的郁奚口出狂言,尚且还不知道要一个人的兽体是什么意思。
二十三岁的叶听白难道还不懂吗?
痛苦分化出来的兽体,只被郁奚随口赋予别人的名字。
薄司宴。
那个救了郁奚的‘好心人。’
叶听白甚至没有出声的力气了。
郁奚就是在恨他。
恨他。
仿佛只有这样想,他和郁奚才能有最后的一点联系。
小蛇被郁奚扯下,甩到叶听白身上,郁奚揉着额头,清棱棱地说。
“我会告诉妈妈,给我重新找一个补习老师,你回去吧。”
郁奚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个纠葛。
八岁的时候,小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
身边也没有同龄人,又刚经历过绑架,郁奚情绪不太稳定。
确实有点坏了。
至于叶听白救不救自己,自己恨不恨他。
郁奚还真没想明白。
但既然叶听白说恨,那便恨吧。
恨总比爱好。
“郁奚,你……”
从郁奚声音中听出不对来。
叶听白愕然抬头,郁奚只是凉凉地说,"让开。"
电梯到地方了。
“你记起来了。”叶听白抓住郁奚的手。
执拗地看着郁奚。
非要他告诉自己。
郁奚漫不经心地一点头,“记起来了一点。”
确实是一点。
他只记起来和叶听白的事情。
完全没想起来自己的爸妈。
可真是不孝。
郁奚从醒来到现在,父母对他是不用说的好。
若是说自己记起来,却不记得他们,那妈妈岂不是会伤心。
郁奚便不想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