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赔钱货”
暑假安常乐在学习和看书中过得很充实，方希楠忙着打零工和写作业。两个人一共没有出来几次。
自从上次打完乒乓球之后，方希睇对于自己的学习能力保持着怀疑心态，强烈要求方希楠在家买一副乒乓球拍陪她练习。
“你干嘛非要学乒乓球啊？换一个呗，你打羽毛球不是打的很溜吗？”方希楠和方希睇两个人在家吃中午饭。
方希睇挺着胸膛说:“不行！我就是要学会，要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我要攻破它！”
方希楠不知道她的坚持从何开始:“从小就犟，跟牛一样。”
方希睇说:“犟怎么了？犟才能坚持好多事情呢。如果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学不会，那以后碰见更大的事情我又退缩了怎么办？”
方希楠习惯了妹妹这小小年纪却成熟稳重的思想:“行行行，你说的很有道理。来来来，别光吃菜，吃点肉补脑子。”
她夹了块鸡肉到她的碗里。
“你说我脑子不好？我听出来了。”方希睇一边吃着一边反驳。
方希楠笑着说:“听出来就好。我下午就去买行了吧。你作业写完了吗？你什么时候开学来着。”
“九月一啊。还有一会呢。”她刨了几口饭，然后把碗放下，摸了摸嘴。
“姐，光有拍子还不行，还要桌子。”
方希楠犯了难:“我去哪给你找那么大的桌子啊？”
方希睇把碗拿到厨房放着，然后出来说:“你先吃，我去院子里瞅一瞅，还有那个后院里有没有空的桌子。”
方希楠没有理会她，方希睇总是有一种自己的坚持和自己的世界，想一出是一出。
这一点和安常乐有点像。
她的脑子里出现安常乐的画面，突然发现有很多天没有联系了。
这几天忙着去上次的店里打扫卫生，晚上又去烧烤店打工，回来累的倒头就睡了。
下周就要开学了，自己作业还没写完呢。
“姐！！我发现这里有两个大凳子！还有一块木板。”方希睇惊奇地在外面喊着。
方希楠放下碗筷，出去看了看:“你别喊！你不热啊？”
方希睇擦了擦汗，脸上都是笑容:“我们等会把木板搭上去，然后就可以打球了！”
方希楠没有打击她，这块木板是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放在院子的墙边，应该是要拿来用的。
“哎呀，我去洗碗了，等下午没有那么热的时候我们再弄。”方希楠走进去，收拾桌子上的饭菜，拿了块抹布擦了擦。
“我来洗第二道！”方希睇走进来。
下午如愿以偿地买了块乒乓球拍和球花了方希楠不少钱，要不是看在方希睇那么想要的份上，也不会买了。
这钱存在这够买本书看了。
“来搬椅子啊。”方希楠叫着在里面吹风扇的方希睇。
“来了来了！”
两个人忙活着将椅子搬出来，然后把木板搭上去，找了几块剩下来的旧砖块放在球桌中间，简易的乒乓球桌就搭好了。
“姐姐姐！我去拿球拍！”方希睇兴奋地往里面房间里跑去。
方希楠靠在球桌上等着。
“这样对不对？我那天用手机看了一下学习技巧。”方希睇比着手，问方希楠。
方希楠点了点头。
两个人开始了打球接球捡球的不断重复，只不过方希睇似乎跟乒乓球杠上了，就是发不过去球。
方希楠站在那里己经要失去耐心了。
“你什么时候能发过来？要不你自己玩吧？我去写作业了。”
方希睇烦闷地说:“那你去吧。我自己来。等会让你刮目相看。”
“行行行……”方希楠都快热死了。
头发己经长到胸口下方了，她的发量偏偏还不少，头发每次高高的随便扎起来挽成丸子头。
方希楠写着卷子，听着外面乒乓球敲击桌面的声音，音乐在旁边放着，夏天的蝉鸣声叫着。
不知不觉太阳慢慢落山了，方希楠打开家里的大灯，方希睇己经在洗澡了。
“你球拍收好没？你就这样放在客厅啊？”方希楠在外面大声地说着，敲了一下浴室的门。
方希睇:“啊？你说什么？！”
“我说东西要收好！！被骂了你就完了！！”方希楠对着门缝说。
“哦好！”
方希楠去做饭，等着爷爷奶奶下班回来。
“哎，外面怎么搭了个桌子？你们俩今天在家干嘛呢？”爷爷问着。
方希楠把饭菜端上来，脸不红地说:“哦，我们俩今天在外面写作业。”
奶奶皱着眉说:“在外面？”
方希睇拿着筷子有眼色的补充着说:“对啊！今天下午院子里没有太阳的时候，还有风呢，我们俩就在外面来了。”
“嗯，还能省电费。”方希楠说。
爷爷奶奶洗了手来吃饭，奶奶说:“你们俩还能省电费？每天待在家里吹风扇得费多少钱？”
方希楠没有理会她的嘲讽。
方希睇咬着唇坐在姐姐旁边，嘴里吃着米饭。
“你们俩白天的时候出去玩啊？那个风扇成天到晚扇着到时候都坏了。”爷爷夹了筷菜说。
方希楠说:“这风扇都用了多久了，坏了也是应该的。”
奶奶愤恨地说:“坏了你买？一个风扇都少钱呢。”
爷爷奶奶知道她平时在小姨家烧烤店干活，所以平时也不会给她零用钱。
白天的活是方希楠通过小姨找的兼职，日结，她想存在那里有备不时之需，毕竟张清丽和方大曾对她们来说是两个铁公鸡。
方希楠两姐妹沉默着，如果这个时候再说话之后又是被一顿骂。
爷爷问:“你什么时候开学去？”
方希楠说:“下周就开学了。”
奶奶愁着说:“开学了又要用钱了。这下学期初几了？”
“初三。”
方希楠冷淡地说着。
奶奶带刺地说:“初三肯定要花不少钱。之前你姐就是。一家子都是赔钱货。”
赔钱货？
方希楠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
张清丽继续说:“你读完初中跟你姐一样去打工吧。反正你成绩也不好。读那么多书也没什么用。”
方希睇委屈地看着姐姐，却也不敢在此时说话。
“凭什么你们说不读就不读，现在的时代又不是以前你们的社会。”方希楠回怼着。
张清丽端着碗看着她:“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你和你姐差不多年纪就可以嫁了。”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是你嘴里的赔钱货？奶奶你自己不是女人吗？！我倒是不理解你为什么总是看不起我们，我妈在的时候你就一首嫌弃我妈生的三个女儿。你老的时候还指望着我们给你养老吧？”方希楠放下碗不想吃了。
爷爷生气地说:“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
奶奶把筷子砰的一声放下:“越长越大，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我不给你钱我看你怎么读。”
“高中我自己赚钱读！不用你给钱行了吧！！”方希楠气愤地说着。
每次提到钱的话题，张清丽就表现的特别抠搜。
方大曾是个听老婆的主，一般只会附和。
方希楠把碗拿进厨房，离开餐桌。
方希睇也吃不下了，不敢看对面坐着的两个老人。
“行啊！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考不考得上还是一回事呢！！就你那成绩还想考上高中？！你做梦吧！”张清丽恶毒的语气咒骂着躲进房间里的方希楠。
方希楠坐在房间的床上，没有开灯，房间一片黑暗，心里也是。
方希睇只能闭口不言，夹缝中生存。
方大曾说:“吃饭吃饭，你总跟小孩吵什么。”
“你就知道吃！一点本事都没有！老了老了只有这一个孩子在身边，一点用都没有。现在孩子走了，还留下那么多赔钱货！”张清丽凶悍地骂着，不依不饶。
张清丽和方大曾生了西个孩子，三个女儿，最小的儿子方辉就是方希楠的父亲。
三个女儿早早出嫁，远远嫁到他方，张清丽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三个女儿从小跟方希楠差不多被骂到长大，嫁出去之后很少回来过。
三个女儿的彩礼也用来给家里翻修房子，给弟弟娶妻子。
陈晓燕嫁给方辉的时候，张清丽为自己娶了一个贤惠而漂亮的儿媳妇感到骄傲，整天向别人炫耀着自己的儿媳妇有多好。
待到怀孕的时候也是一切好吃好喝的都给她，尽心照料她，为了自己的好孙子出生做好一切准备。
没想到三胎都是女儿。
张清丽气坏了，对陈晓燕慢慢没有了好脸色。
陈晓燕不想受着这个气，又想为了孩子忍着不离婚，只好和方辉商量着出去打工赚钱。
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客厅的光亮透过缝隙偷偷溜进来，照在方希楠脸上晶莹透剔的泪水。
她不敢出声，无声地抽泣是对这个家重男轻女的控诉。
方希睇在餐桌上也不好受，快速地吃完饭然后坐在沙发上，找个电视看，给这个家带来除了争吵和咒骂声以外的声音来。
“老三，进去叫你姐把碗洗了。”方大曾对旁边坐着的方希睇说。
方希睇站起来说:“今天晚上轮到来洗碗了。我去洗。”
张清丽坐在椅子上说:“你洗干净点，上次锅都没洗干净。我早上起来煮面发现还有饭粘在上面。”
“哦好……”方希睇看了一眼房间门，拿着抹布擦桌子。
方希楠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拿着包出了门，去烧烤店上班了。
路上夜晚的风吹打在她的脸上，离开家她松了一口气，感到自在。
“哎来啦？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来了。”小姨看见她到了。
店里己经有客人了，方希楠把书包放下来，戴着围裙。
小姨过来小声地问她:“眼睛怎么红的？没睡好？还是……”
“写作业写的……”方希楠没等小姨继续说话。
小姨安慰着说:“小孩不要熬太晚，你白天不是没工作了嘛，白天写作业。”
她知道小孩也有自尊心，没有点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方希楠今天特意干活比平时晚了半小时，回去的时候街道上的人己经少了很多，她骑着车慢慢回到家。
小心翼翼地开门，然后洗澡，用手机亮着的微弱的屏幕光照着，发现床头柜的纸条。
“我们女生就是要多读书！！！张清丽?
——方希睇(? ??_??)?加油”
方希楠无声地笑了笑，看了看旁边因为热而踢开被子的妹妹，她伸手拿着被子盖在她的肚子上。
……
安常乐暑假的时候画了几幅画，画技不够成熟，好在外公支持她学美术，拿了点给她报了个兴趣班。
“外公！！！你看，这是我画的你，像不像？”安常乐拿着刚刚画好的素描给在客厅看新闻的外公外婆。
外公接过了和外婆仔细打量着:“嗯，画你外公画的比上次有进步啊！”外公笑着说。
外婆吃醋地说:“哎，只有外公的，忘记外婆喽～”
安常乐抱着外婆的手:“没有没有，还在创作阶段，等画好拿给外婆看。”
外公说:“我看我们常乐画画还不错，以后说不定可以走艺术道路。”
安常乐站起来摸着胸口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漫画家！！”
外婆宠溺着看着外孙女说:“漫画家？这多费神啊！一本漫画得画不长时间吧。”
安常乐马上说:“现在科技比较发达了，有些通过电脑也能画的，这样好像比较高效。只是我现在还是在纸上比较习惯。”
外公说:“画漫画也得学习吧，也不是说画就能画的，不仅仅是要会画，还要有情节。”
“对啊，我知道。如果我以后有想好的故事，我就开始创作。现在只是随便画画，人物的形象创作都来源于生活。”安常乐坐在沙发上说。
外婆摸了摸她的手:“好好画，外婆支持你。”
“谢谢外婆！”
外公问:“你妈知不知道你要当漫画家？”
安常乐脸有点垮下来，说:“她知道又怎么样，她就不喜欢我看漫画，更何况画了。我要跟她说我学画画，都得大吵一架之后。”
外婆抱着她说:“别老吵架，要学会沟通。”
安常乐皱着眉头说:“我妈那人太固执了，沟通不了。”
外公说:“画画这件事学得好自然能当做饭吃，但是有多少人能通过这个来谋生呢？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太多了，你看看那毕加索，梵高，达芬奇，人家哪个不是天才？就跟诗一样，死后才能升值。”
“说什么死不死的！”外婆打了他一巴掌。
安常乐说:“我知道啊，况且我不能算作天才。我只是感兴趣罢了。没想着我能创作什么流芳百世之作。我要是能像手冢治虫、井上雄彦这些有名的漫画家一样，能创作出让全世界都知道的漫画就好了……”她憧憬着，也知道这只是梦罢了。
“但是我知道不可能的……所以啊！我只不过是兴趣而己，我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别人喜不喜欢倒也没那么重要了。我都想开了。”
只是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找个热爱的事而己，才让自己显得没有虚度光阴。
外公说:“你要是也想成为这么有名的漫画家得付出多少心血，实力和努力是成正比的，有梦想这是好的。”
安常乐嘟囔着说:“说不定我以后真的能让很多人看见我的漫画故事呢……”
外婆笑了笑说:“好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