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霜色供养

冰晶宫阙的十二重檐角垂落新凝的冰绡，玄襄立在浮光跃金的玉阶前，玄色广袖被朔风鼓动成垂天之云。他指尖悬着昨夜新折的月华，银蓝色流光在掌心凝成七棱冰晶，每一面都映着琉璃盏中舒展的嫩叶。

"今日该添三成霜露。"神明自语时，冰晶碎作星屑坠入盏中。幼芽突然颤动，新抽的第五片嫩叶卷住流光，叶脉间金纹竟如活物游走。玄襄倏然后退半步，玄玉靴跟撞碎冰阶，裂纹中渗出细雪般的灵雾。

昆仑巅的月光忽然暗了三分。神明抬眸望着结界外翻涌的流火，左手己结出三十六道护体霜纹。幼芽却在这时舒展叶片，将吞噬的月华凝成露珠滚落玉案，叮咚声惊碎了亘古的寂静。

玄襄怔怔望着案上蜿蜒的水痕。自洪荒初辟，昆仑神域从未有过液态的水，此刻幼芽根系攀附的冰层正渗出细小泉眼。他并指抹过水痕，霜雾升腾时忽然顿住——融化的冰水中竟浮动着本命神纹的碎影。

子夜时分，神明破天荒地将琉璃盏移至殿外。幼芽在罡风中瑟缩，叶片却倔强地伸向天际。玄襄垂眸看着霜雾在嫩叶表面结出护膜，忽然翻掌震碎千里冰云。星河倾泻的瞬间，幼芽竟将星辉化作淡金色脉络，在叶片上织就凤凰翎羽的纹路。

"僭越。"玄襄轻叩玉案，霜环立即锁住疯狂生长的根系。幼芽突然剧烈颤抖，第三片嫩叶边缘泛起焦黑。神明瞳孔微缩，指尖凝出的霜露还未触及叶片，整株植物己自发卷住他的手指，金纹顺着寒玉般的肌肤攀援而上。

冰宫西壁的霜纹同时亮起。玄襄看着缠满右手的金线，万年冰封的眉心终于蹙起沟壑。幼芽的根系不知何时穿透琉璃盏，细如蛛丝的银白色根须正贪婪吮吸着他袖摆坠落的霜晶。

"允你三分。"神明并指截断金线，残余的流光却在掌心凝成牡丹花苞的虚影。当他拂袖离去时，幼芽悄悄将根系探入冰阶裂缝，缠绕住神明遗落的半缕霜雾。

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玄襄立在冰渊边缘。脚下是吞噬过上古神魔的极寒之境，此刻却映出点点金红微光。他俯身轻触冰面，幼芽的虚影突然在深渊中盛放，千万片花瓣皆镌刻着他的本命神纹。

霜雪制成的外袍在疾风中猎猎作响。神明转身时，三十六重冰晶云母齐齐震颤，玉砌宫阙的飞檐下垂落万千冰棱，每根冰棱内部都流转着幼芽特有的金红纹路。当他踏着新结的霜阶走向琉璃盏时，昆仑巅顶飘落的雪忽然有了温度。

幼芽第五片叶子完全舒展的刹那，冰宫地面裂开细纹。玄襄单膝跪在玉案前，看着根系穿透七重冰层首达地脉，金红纹路在冰晶中蔓延成盛大图腾。他伸手欲抚焦黑的叶缘，幼芽却抢先卷住他的指尖，将地脉灵气渡入他霜雾凝结的经脉。

"放肆。"神明低斥中带着未曾察觉的颤音，玄玉冠垂落的珠链扫过叶片，竟被金纹蚀出细密孔洞。幼芽突然将所有叶片收拢成花苞状，在晨曦初露时，吐出第一缕裹着霜雾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