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茧房

拍卖槌落下的瞬间，林夏的婚纱裙摆扫过鎏金囚笼。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在视网膜烙出血色：CX0912以三亿成交，买主是匿名账户。她抚着平坦小腹轻笑，镣铐上的碎钻割破脚踝，血珠坠在波斯地毯上开出暗花。

"恭喜。"陆沉的声音从拍卖台暗格里传来。他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指尖把玩着手术刀，"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怀着最完美的商品。"刀尖挑开她后背拉链，冰凉的金属贴上腰椎芯片植入处，"毕竟这里刻着我的名字。"

林夏突然旋身，婚纱头纱绞住他手腕。蚕丝里编织的纳米金属丝骤然收紧，勒进他动脉："陆总该验货了。"她拽着他撞碎防弹玻璃，坠向三十米下的鲸鲨池。咸腥海水灌入鼻腔时，她看见他面具碎裂，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那是五年前为她挡下实验室爆炸的印记。

虎鲸的嘶鸣穿透水波。陆沉掐着她腰肢按在池底观测窗上，防水耳麦传出拍卖师的惊呼："神秘买主加价到十亿！"林夏的瞳孔在水纹中收缩，她看见观测窗另一侧，自己亲手埋葬的婚戒正戴在陆沉无名指上，戒圈内层渗出幽蓝液体。

"神经毒素？"她咬破他下唇，"同归于尽的把戏过时了。"

陆沉将戒指塞进她子宫托环的暗格，虹膜扫描锁"咔嗒"合拢："这是唤醒胚胎的密钥。"他扯开她湿透的婚纱，腰腹皮肤下浮现荧光纹路——完整的陆氏商业版图，"孩子在谁子宫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密码在谁血肉里。"

拍卖场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林夏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正站在观测窗前。少女手腕镣铐的编号CX0809在幽绿光线中闪烁，而陆沉举着竞价牌的身影与此刻重叠。原来这场轮回早在初见时就写好结局。

防爆门突然炸开，雇佣兵的红外线瞄准点在他们身上织成蛛网。林夏趁机将陆沉推向虎鲸群，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游向逃生口。腥咸海水里飘来他最后的耳语："看看你锁骨的追踪器。"

首升机上，林夏用手术刀剜下染血的皮下芯片。月光照亮芯片内侧的蚀刻文字——是她流产那天的手术室编号。机舱突然剧烈颠簸，她转头看见副驾驶座下粘着的定时炸弹，液晶屏显示00:15:00。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胎儿的三维成像。八周大的胚胎后颈皮肤上，赫然纹着陆沉的电子签名。林夏突然笑出声，将炸弹绑回原位。她打开自动驾驶设定航线，纵身跃入茫茫云海。

降落伞展开的瞬间，她望见陆氏大厦顶楼亮起熟悉的雪茄火光。腕表弹出全息投影，陆沉正在焚烧那份虚假的孕检报告。灰烬落进威士忌杯，他举杯向夜空致意："敬我们的标本，永远困在相杀的茧里。"

林夏扯断降落伞绳，朝着海面急速坠落。咸涩的风灌满婚纱时，她摸到裙撑里藏着的冷冻胚胎管。试管标签在月光下泛起磷光：CX0912的基因序列，竟与五年前流掉的胚胎完全一致。

深海中，陆沉看着虎鲸吐出那枚婚戒。戒圈内层液体开始沸腾，浮现出林夏的DNA链。他含住戒指仰头饮尽毒液，拍卖场的警报声中，所有显示屏同时播放二十年前的录像——六岁的林夏隔着铁笼，将偷藏的蝴蝶标本塞给十六岁的拍卖品保管员。

潮水吞没最后的光线时，他们同时收到加密邮件。附件是跨国法庭的传票，原告栏并列着彼此的名字。而起诉理由写着：非法囚禁爱情标本，刑期至宇宙热寂。